对方没有回答,只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
小绫将他们打量一番。
他们一共三人,年龄都在三十到四十岁的样子,一个个西服革履,看样子来头不小,显然不是小镇上的居民。
小绫有些害怕,想要转身逃走,却被其中一个戴黑墨镜的光头男子叫住。
「餵,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绫一怔,随后忐忑地回答:
「这……这幢房子很多年没人了,看到院门开了,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哦?这么说,你就住在附近?」
「是的,我……我就住在隔壁。你们是谁?来……来这儿做什么?」
「啊,我们是典当公司的。」说着,光头男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某某典当的名号。男子又说,「事情是这样的,几年前,这家的主人以房子作为抵押,从我们公司借走了不小一笔钱,如今借期已满后,这家人却不知了去向,杳无音讯。小姑娘,你有没有这家人现在的住址?」
小绫摇了摇头。
高中毕业那年,响曾给她写信说他又要搬家了,却没告诉她新的地址。此后,给他寄去的信件再也没有回音。
光头男「嗯」了一声,接而说:「按照合同中的规定,已经到了绝卖的年限,以后这宅子就是我们公司的所有物了。」他回头望了望阴影中的宅院,「说起来,这宅子还算不错,面积和格局都说得过去,年代也不算太久,问题是——餵,小姑娘,没事吧?」
小绫神情恍惚地问:
「你刚才说——这家的人,失踪了?」
「可以这样说。」
「不会回到这里了?」
「当然,这房子已经不属于他们了,回来有什么用?」
「怎么会——这样……」
「小姑娘,现实就是这样残酷。」男子不无感慨地推了推墨镜,「对了,我倒是有件事想要问你。」
小绫低头不语,她根本没有听清男子的话。
「你住在这家隔壁,可否听说过什么有关于这宅子的传闻?」
小绫像根木头一样僵硬地摇头。
「那知不知道宅子里发生过什么怪事呢?比如突如其来的狗叫声。」
「狗叫?」小绫顿时瞪大了眼睛。
「对,或者莫名其妙地遭到了攻击什么的。餵餵,你去哪?别跑啊!里面很危险的。」
小绫全然不理睬男子的劝阻,跨过满地杂草,不顾一切地奔向屋门的方向。
——是托比!一定是托比!
抱着这样的额念头,小绫有如受到召唤一般,径直跑进敞开的屋门。
宅子里昏暗一片,所有的窗户都被木条封死了,只剩下几道熹微的光线,透过木条间的缝隙挤进屋中,使她勉强看清屋内的情景。掉在地上的画框,布满灰尘的旧座钟,摔碎了茶壶茶杯,倒在地上的椅子和破了洞的沙发,四周还弥漫了腐朽发霉的味道,以及——阵阵令人作呕的气息。
小绫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她这才意识到——托比已经死了,是她亲手埋葬的。
我真是个白痴,托比不可能在这里。
她想嘲笑自己,可如何都挤不出丝毫笑意,反而不由自主地咬紧牙关。内心深处,那个好不容易才愈合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还是回去吧。
她摇了摇头,决定离开,可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不慎跌倒在地上。膝盖磕破了,手掌也磨出血痕来。
好疼,好疼。
小绫坐在地上,终于难以自持地哭了出来——不止因为身体上的疼痛,也因为心底那道无形的伤疤,在跌倒的瞬间崩裂开来。
这些年来,她始终抱有一丝希望——男孩搬走时也好,托比死去时也好,重新回到镇上时也好。然而这一刻,那份支撑着她走下去的力量,仿佛跟随眼角淌落的泪水弃她而去。
她不停地哭,越哭越难过,越哭越无法收拾。直到——某个暖暖的、软软的、湿湿的东西拂过她的脸颊。那种感觉,既熟悉又亲切,就好像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小绫甚至没有察觉出异样,反而顺其自然地伸手抚去。
接下来,她惊呆了。
她分明感觉到,那个暖暖的、软软的、湿湿的东西离开她的脸颊,随即再次出现在她的手掌,她的膝盖。最终,一种毛茸茸的触感贴在她裸露的小腿上,她甚至能感觉到什么事物「嘭」地一声在脚边坐下。
她用手腕拭去眼眶中尚存的泪水,揉揉眼睛——看到的却只有覆盖着厚厚灰尘的地板。
「托比,是你吗?」
小绫试探性地低唤。
「呜——」
她真的听到了——那是一种只属于托比的哼叫声,一种当它向主人撒娇时才会发出声音。
「托比?真的是你?」
她再次呼唤,声带像被什么粘住了,不似自己的声音。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