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没站起来,也没回头,等着声音的主人走到他面前,直接仰着头跟人搭话:“你住哪儿啊,天天起大早蹲我?”
屠钰笑得比清晨的太阳还有朝气:“就在后面的海蓝湾。”
穆芳生挑起眉梢儿,国际连锁地产,比一样地段的本地楼盘一平米愣是贵出一万块。
青年手腕上的表盘折射出几条白光,他被刺得眯了眯眼睛,听见对方道:“好可爱,可以摸一下吗?”
昨天又不是没见过它。
金毛儿还是那副哈赤哈赤的样儿,穆芳生扫了它一眼:“摸啊。”
屠钰的手落下来,没落在狗脑袋上,拐了个弯儿嵌进他的头发,拨着揉了揉。
发丝牵连着头皮,连耳朵都跟着痒,穆芳生抬手扒开青年的手,刚要往起站,那只手直接摁在他的肩膀抵消了对抗的力量,差点将他摁得坐地上。
手指绕到衣服后领,勾开了领口。
知道屠钰是看伤口,他再次打开他的手:“就破一层油皮儿,长痂了。”
但这缠人的手返回来捏着他的下巴颏儿往起抬,大概要看他脖子上的指痕,穆芳生对肢体接触一向敏感,皱着眉往后仰头:“咬你了啊。”
屠钰把手指横在他眼前:“你咬。”
他愣住片刻,起身拽住金毛儿牵引绳:“快走快走。”
城北支队。
路过梁岩办公室,门虚掩着,穆芳生走得提心吊胆。
谁承想这扇门就跟长出梁岩的眼睛似的,那位支队长从从办公室里拉长音喊:“穆儿——”
皇后娘娘喊大太监一样。
穆芳生还在纠结是进去还是装没听见,办公室里的梁岩已经走来把门打开了:“你做贼还是上班?”
穆芳生保持静音模式:“……”
“徐晓宇还在审讯室里扣着,一整宿,”梁岩低头看了眼表,“再审不出什么就得先送拘留了。”
穆芳生动动嘴唇,没等说出点什么,梁岩摆摆手:“行了啊,是我考虑不周,非逼你进审讯室。”
“昨晚给徐晓宇做了毒检,没有异常。调了他的病例,也没有精神方面疾病的就诊记录。你说他怎么昨天突然就犯病了?”
穆芳生想了想,说:“也可能是吴明霞嫌丢人,拖着不给儿子看病。”
梁岩沉默下来。
“这会儿屠钰在里面呢,你去吧,我看你也不乐意搭理其他人。”她笑眯缝了眼睛,“别说,小伙子眉清目秀,让人心旷神怡的,像我刚带你那阵儿,你多可爱多会来事儿……”
“刚毕业都活蹦乱跳的。”穆芳生打断她。
“哪儿刚毕业,”梁岩道,“小屠都二十七了。”
那小子一张喝露水长大的瓷娃娃脸,他还以为也就二十一二岁。
“哎,穆儿,你最近……”穆芳生抬眼等着她说,梁岩却闭上嘴赶他,“没事儿,去吧。”
审讯室在一楼。
一开隔间的门,徐晓宇的嘶吼铺天盖从收音喇叭里传出来:“我没杀她!也没强奸她!”
隔间只有一个内勤,哈欠连天的,看见他进来动动嘴唇,大概不知管叫他什么好,就笑着点了下头。
“早。”穆芳生打了声招呼,弯腰拧动喇叭上的音量旋钮,拧小徐晓宇的声量。
“那就是个做婊子的!她收了我的钱……我微信上还有转账记录!”
过了一宿,徐晓宇的嗓子像咯了两斤痰,脸上满面油光的,嘴唇周围也冒出一层青色胡渣,正直勾勾地瞪桌对面的屠钰。
屠钰则是面无表情,语气也没太多起伏:“你怎么有王欣怡微信?”
“给她刷六千块的礼物她就让人加她微信。”可能喊没劲儿了,徐晓宇终于降低声音,“所以我说她就是个婊子!”
屠钰:“从你给她转账开始说。能记住的都说。”
审讯室摄像头有两个,一个俯角,一个是侧面。
穆芳生透过两张监控屏看着徐晓宇。
对方瞳仁往上瞟了半圈,腿跟着抖动起几下,停住后开口:“我从微信上给她转账十万,问她愿不愿意陪我。她收了。还给我发了她家地址,让我那天晚上九点过去。”
穆芳生拿起耳麦,刚想跟审讯室里的屠钰说话,就听见屠钰气定神闲发问:“你是什么时候加的她微信?”
“2月中旬……”徐晓宇皱着眉头想,眉头越皱越深,挤出一个小山包,“要么就是2月末,反正就那一溜儿。”
“现在是7月,台风季。”屠钰说,“你刚加她微信时没想法,时隔这么久,突然有想法了?”
穆芳生放下耳麦——屠钰跟他想到一块儿了,自己没必要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