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老汉蹒跚着爬了起来。
谭潘站起身,抽出钱包里的钞票,朝另一侧已打得双双躺下呼哧气儿的两个青年男子一扬,转回头看了眼秦晚:“走,回屋打牌去,我等个事儿。”
秦晚不知道他要等什么。
陪着他打牌打到半夜,进城采购的马仔回来了,他瞥了一眼,一下就注意到几袋子水果中有一袋是毛桃。
蓦地想起了段景行吃完桃子水光盈盈的嘴唇,亲上来满是清甜。
心一下子软的不像话。
直到急匆匆的跑步声打断了他的回想。
珍珠跳进门槛儿,环顾一圈,定在谭潘身上,气喘吁吁地说着跑调的汉语:“你找的人从山上钻下来了!躲进了村长家的茅屋。”
秦晚怔住片刻,明白过来她手上为什么会有山虫叮咬的脓包。
——她是谭潘的看路人。
这个村子离国境线只隔着一座山,所谓‘看路’,就是每天24小时轮流进山,看看有没有埋伏在林子中的警察,如果有,就立即报告给毒贩。
附近村民很多都靠为毒贩通风报信赚钱,这些人多是二十岁左右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秦晚没想到还有小女孩也做这个。
珍珠看着谭潘,瞪着一双圆杏眼,忽然又说:“哥,小心点。”
谭潘路过她时拍了拍她的头顶:“我什么时候翻过船。”
是兄妹。
秦晚手里的牌没捏住,倏地滑下了一张,仰面撂在桌上——黑白的小丑。
“大鬼在我这儿。”
谭潘用大王压住秦晚那张牌,然后把自己整手的牌一扣,“不玩了,收鬼去。”
谭潘带人从一幢草屋里抓住了那个所谓的‘鬼’,打得就剩一口气,塞进一个玻璃屋。
玻璃屋大约两三平方米,正方形,上面有开门,门上有个猫眼大小的圆洞,最多让人喘不上气,不至于憋死人。
被关进玻璃屋的人,秦晚不陌生。毕竟是之前一路跟着谭潘的打手,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人肤色偏深,高颧骨,厚嘴唇,个子不高,典型的南亚长相。
隔着一层钢化玻璃,谭潘对他笑了:“菲律宾的警察都想来抓我?你们的政府给多少钱悬赏啊?”
菲籍特勤身上穿着一件印了昂山素季的T恤,昂山素季同他一样,亦是满脸血污。他盯着谭潘,把一口血沫儿吐在玻璃上。
扫了眼黏在玻璃上带血的吐沫儿,谭潘皱着眉后退一步:“聊得好好的,你怎么这样,不讲卫生。”
他招了招手,旁边的邰坎点了头,径直走进一间草屋,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鼓起的扎口黑色塑料袋,重新走回来。
闷热的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
那塑料袋却张牙舞爪地在邰坎手里扑腾,时不时还发出嗡嗡的叫声。
邰坎把黑色塑料袋扎口小心地挤进猫眼,而后掏出小刀,割断了扎住袋口的皮筋。
上百只有蜜蜂五倍大小的蜂虫顷刻间冲进玻璃屋!
南亚人对这种蜂虫不陌生——虎头蜂,也叫它们杀人蜂。正如这个名字,咬上一口,半小时内送急救,还有可能救回来。如果是被围攻,剧毒剂量太大,人基本活不成。
“这些宝贝饿两天了。”
谭潘坐下来,周围是嫩绿色的草丛,他看戏一般欣赏这些嗡嗡叫的虎头蜂在玻璃屋里乱撞,最后齐齐朝着屋里的人扑去。
秦晚站在他身旁,手脚冰凉。
五分钟之后,谭潘面露失望地叹了口气,歪过头跟他搭话:“我还以为能看见电影里演的那样,把人脸啃烂糊呢。结果咬俩下就蹬腿吐白沫了。”
“没看头。”
邰坎找来了一块两斤左右的猪里脊,端起注射器往里打了一管药剂,趁着满屋虎头蜂全趴在那名菲籍特勤身体上,迅速开门把肉丢进去,又立即关门落锁。
蜂虫转头陆续落在猪里脊肉上。
渐渐的,嗡嗡声停下,整间玻璃屋里铺满了虎头蜂尸体。
谭潘站起来,掸掸屁股,头都不回地招呼秦晚:“过山乌,处理一下尸体。晚上咱们涮火锅。”
“鸳鸯锅,”他朝着谭潘的背影补了一句,“我吃不了辣。”
谭潘抬起手臂晃了晃。
只剩下他和眼前的玻璃屋。
他拖着自己的身体,打开玻璃屋的门,在菲籍特勤身边半蹲下来。
这人的身体被虫子啃得体无完肤,血肿连成片,连五官都扭曲移了位。
他想伸手去探他的呼吸,对方突然猛地伸手,一把抓住秦晚手臂,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睁不开,他的喉咙中仿佛含着一团火,吐出蹩脚的中文:“操你妈……毒贩!”
秦晚回头看了看,四下无人。
只有这些虎头蜂的尸体,有几只死得慢的,仰着壳儿,时不时抽搐着蹬两下腿。
他攥着那只已经血肿成两倍大小的手,压低了声音:“兄弟,我也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