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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聿其莫(2 / 5)

是东宫怕咱们殿下刚还朝,头一次赴宴不大习惯吧。说起来,东宫待咱们殿下,一向是很好的,虽说皇后殿下……哎——”

顾侍长抿了嘴,还存谨慎。

宫里的孩子,便是皇后的孩子。皇后应当母仪天下,但女子却有自己的私心。

皇帝每年都会去离宫小住。

荀氏早已不在了,荀氏的孩子却一日日长大。

皇后察觉萧珩有些过于喜欢这个弟弟,始终不安。直至决议和谈,圣意下达,才解了皇后不可言说的忧虑。

皇帝为五皇子赐名萧玘。自然是为了周全景朝脸面,也是为了

八年一别,如今皇子还朝,不知宫中又要起怎样变故。

“来人!来人!”

五殿下忽在前殿高声唤。

顾侍长一去,便察觉空气中剑拔弩张氛围,小心瞥了一眼东宫的尊容,见他并无怒意,才稍稍放下心来。

李氏捧着新衣跟在后头,小心翼翼望向自己的主子。

十六七岁的年纪,皮肤是被太阳照拂过的麦色,决计不似养尊处优肤白骄矜的皇室贵胄,但五官似一笔笔细致描画,精美,近乎女气。眉眼间乖觉多思,与年纪不大相符。

“这是怎么了?”顾侍长好声劝道。

萧玘冷眼看着萧珩,但对她道:“我身子不适,要先歇息去了,姑姑替我送太子殿下。”

顾侍长略有些为难地望向东宫。

“今日父皇设宴,讲好要为你接风洗尘,你若不去,父皇颜面何在?”

萧珩一开口,她总算听出几分前因后果。惊讶地:“殿下不打算赴宴?这衣装都备好了……”

萧玘冷笑:“皇帝陛下的话,说给人听着就好。我识趣,去了只怕扫你们一家人团聚的兴致。”

萧珩唤他:“阿五——”

“臣不敢。”萧玘从容地漠视了太子的好意,“昔日便常得中宫身边的嬷嬷教诲,皇兄殿下身份贵重,本不该到这偏僻宫苑来。时候也不早了,还是请皇兄独自赴宴去吧。”

从前只有皇帝来离宫小住,他才有机会见着年长七岁的东宫皇兄。萧珩有心“兄友弟恭”,中宫却只怕“近墨者黑”,每每见到萧珩和他厮混一处,事后总有无妄之灾于他。后来在北衡,也有人对他顾惜珍重,身在异乡,奋力抓紧这一点温暖,但最后跌得好重。

人世间的好,难道都是明码标价?

他不愿懂,也不想再以身试险。

萧珩不再勉强,只是微笑道:“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你会习惯的。”

习惯?

萧玘狐疑地皱眉。

太初十一年,他跌宕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见了夜色,内侍章平询问年轻的新皇,今夜是否还往玉璋宫安歇。

阴历六月,暑气蒸腾,又唤作溽暑伏月。昼长,心难定,不知是炎热、还是诸事未决的缘故。

玉璋宫曾是元帝一朝陈婕妤的宫苑。春风得意的婕妤夫人求得恩典,在宫中遍栽四时花,春秋冬夏,次平一惯留意着主子的脸色,总觉得从那无波无澜的面上看出几分不祥之兆。

“今日你不必跟来了。”

“是。”

皇帝振袖入殿,气势汹汹模样。

宫里不曾有婕妤的幽魂伤人索命,却也不遑多让。

昨日那位骄蹇不驯的,竟趁不备,拔簪刺伤了皇帝。

已在天牢里磋磨了好些日子,偏还是这样不安分,当初皇帝不曾毒酒白绫赐死他为先帝报仇,便是莫大的仁慈了。

章平暗啐一声。一贯不喜废帝是真,但也想不到他是心肠如此歹毒之人。先帝治世清明,是难得的明君圣主。他毒杀兄长,竟还能心安理得安于皇位,真是不堪。

玉璋宫内,有人影憧憧。

今日比往日“热闹”。

太医薛滨自内殿来,一拜。小皇帝不问,不言。薛滨只好兀自揣摩圣意。

“臣看过废帝的双手,上药包扎,已无大碍。”

皇帝指头在桌上打圈。

“哦!自然——”薛滨补救道,“那手今后是废了,再不能做出损伤龙体之事。”

“薛卿辛劳,今后贞恕侯之事就由你多费心了。”

薛滨一怔。

“贞恕侯?”

“废帝虽非朕生身之父,于朕到底有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如今废为庶人,到底也不大体面。”婢子们端着白药纱布走过,皇帝微微抬眼。

虽说不过是一个虚爵罢了,然前些日子,圣上还将废帝关入天牢之中,分明是想要他的命呢。

“……陛下仁厚。”

千万个不解,此事容不得他置喙。

只是这贞恕二字……真是讽刺。

待薛滨等一众人退下,皇帝起身入内殿中。床榻上传来忍痛时粗重鼻息,但听到脚步声,又止住了。

皇帝冷笑:

“知道疼?”

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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