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同她通话,先前他们仅是通过邮件与qq沟通。
老板娘没有多余客套,声音听着有些着急,说的话有一点突兀:“我们原定你这周四来试用,我想问一下你今天有空来影楼一趟吗?”
“出什么事了吗?”严在溪奇怪地皱了下眉,问道。
老板娘听上去颇为头疼,说:“我们的摄影师急性肠炎住院了,但她明天还排了一场订婚仪式的跟拍。”
“原来是这样,”严在溪一把拎起他的画架和拿来的椅子,一手举着电话朝不远处的建筑小跑过去,“我大概半小时后到您那边。”
“好的,好的,”老板娘松了口气,急促的语气稍缓和:“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严在溪轻松笑了一声,和她开了个玩笑:“我还要好好表现等您给我转正呢。”
老板娘满口应下。
但严在溪也没想到他的转正来的如此迅速。
几乎是在迈入这家挂了【喜洋洋婚庆】牌子的二层小店的瞬间,他便被坐在一旁角落阴影里玩电脑的短发女人认出来:“是严在溪同学吧?!”
虽然已经要完全相信,这就是他邮件联系上的那个【喜洋洋婚庆】,但严在溪还是举着手机上的地址,犹豫着正要查看门旁挂着的门牌,被她的声音叫住。
“是,是我。”
严在溪半尴不尬地收了手机,想到邮件附图中那个三层小洋楼,又不动声色打量了眼面前这个开在居民楼外,灰扑扑的门面。
他又往里走了几步,目光看到亮着的电脑上还未来得及关闭的扫雷页面,刚踩到地雷,正弹出loss的弹窗。
“赵qianqian,你叫我qian姐就行。”女人说。
严在溪有点恍惚,没太听清她的话,下意识道:“倩倩?个青倩吗?”
“钱,挣钱的那个钱,oney,”赵钱钱想起他是海外归国的留学生,从贫瘠词库里蹦出一个单词。
“哦……哦好,”严在溪抓了下头发,明澈的眼睛无措地眨巴两下,本能地重复:“钱姐好。”
赵钱钱也明白她这里实在是图文不符,有点尴尬地笑一声:“那啥,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发你那图是我自己设计的装修图,我攒够了钱就重装一下这里,保证跟发你的照片一样。”
严在溪跟着陪笑两声,不知道说点什么。
房间陷入了沉默,窘迫的氛围穿插进空气中。
“你实在不想来没事儿,本来就是我不好,”赵钱钱一开始也是没想到他真的会是海龟研究生,只以为是个滥竽充数的,但等严在溪真的发来资料,表示真的想要拿到这份工作时,她又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了。
她合了下双手,说:“但是能不能麻烦你明天帮我顶一下?之后我再想办法。”
赵钱钱慌忙补充:“我会按正式工工资的两倍结给你的,拜托拜托。”
严在溪连忙摇手:“不用不用,我还是按实习生走就成。”
他想到方才进来时背身看到的高楼,虽然比他预期那样远了一点,但还是差强人意。
说到这个,赵钱钱的动作一顿,让严在溪敏锐地察觉到还有别的事情。
赵钱钱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之前的那个摄影师刚刚突然跟我说不干了。”
严在溪愣了愣,紧接着听她说:“所以你就成正式工了。”
“那——”他的视线在赵钱钱身后逼仄的空间缓慢环过,严在溪犹疑不定地尝试开口:“员工宿舍是……”
赵钱钱讪笑一声,指了下一旁,说:“水电随你用,楼上有卫生间和一个简易淋浴房。”
严在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墙边靠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简易铁床。
严在溪现在后悔是来得及,但重新找新的工作又要拖几天。
今年的哈苏摄影大赛将在月底截止投稿,满打满算他只剩下23天的时间拍下一张满意的参赛作品。但严在溪必须远离严怀山才能停止那些毫无意义只会磨折生命的思考,他不想再浪费时间。
严在溪朝赵钱钱露出一个弧度适中的微笑:“我什么时候能搬进来呢?”
赵钱钱如释重负,喜上眉梢,不带距离感地在他腰后一拍,觉得这小子够上道,说着“随时都可以”,一边走到柜台前抽了张纸,顺手按开顶灯。
她背过身时,严在溪才看明白她烫了时髦翻翘的卷发,看着像个倒扣在脑袋上的窄口花瓶。
房间内霎时被光线照亮。
严在溪更清晰地把整间房看了一遍。
说是婚庆影楼都算抬举,这里勉强称得上是一间承办婚礼外包服务的摄影作坊。
90年起,西方白色婚礼逐渐流入,店里的装修有如照猫画虎。墙面刷着惨白的漆,用已经发黄的胶带粘了几根永远不会腐烂的绿色塑料藤蔓,还钉着一扇很假的木制窗户,窗下摆着一张漆料斑驳的卷边长椅。
不过挑高很足,估计有三米多,角落挂着垂下的红色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