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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见两个婢女趴在暖阁睡得酣畅淋漓,两耳不闻窗外事,肚子里的无言以对又多了一些。

回想着方才回程一路与元策的相顾无言,姜稚衣独自穿过暖阁进了寝间,解了披氅倒头栽进床榻,心情复杂地望着头顶的承尘,耳边又回响起那句恭喜。

什么叫恭喜她通过了考验?就算她此前行事有不妥之处,难道不能开诚布公地好好问清楚,非要用这种伤人心的办法考验人,考验到连信物都摔?

那人心是能随便考验的吗?

若不是她一颗心足够赤诚、真挚、纯粹、深情、坚韧……本来一心一意的,都要被考验出三心二意了!

想想这段时日白白受的委屈,再听听那句轻描淡写的恭喜,脑袋里两道声音反覆衝撞起来。

一道没心没肺的,说太好啦,都是误会一场,阿策哥哥没有喜欢别人!

另一道气不打一处来,说她堂堂郡主岂容他放肆审判,不可原谅!

想着想着,不知过了多久,连日的疲惫像座大山沉沉压来,姜稚衣躺在榻上昏昏噩噩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去,四肢灌了铅一般的沉,脑袋也晕乎乎一团浆糊,睡梦里,身体一时冷得打寒颤,一时热得口干舌燥。

再苏醒时,眼皮重得睁不开,只听得耳边一些杂乱的响动。

脚步声,说话声,汤匙打在碗壁的当啷声,忽高忽低——

“都怪我不好,昨夜不管郡主怎么说都该守在这儿才是,害得郡主着了风寒,起了这么严重的高热……”

“听说大公子风寒好了,能出屋了,怎的郡主却倒下了,莫不真像那偏方说的,此消彼长,阳盛阴衰……”

“可偏方不是早就破解了吗?”

“那地龙烧得这么暖,郡主好端端待在屋里怎会受凉呢?”

两个婢女迷信着自己吓自己,听得病中的姜稚衣直着急。

可别拿她那晦气的大表哥恶心她了,你俩难道就没想过,在你俩呼呼大睡的时候,你们郡主可能正迎着长安的夜风飞檐走壁?

心里想着,却没有睁眼说话的力气,只听身边有人进进出出,一次次换新她额头上的湿帕。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四下归于寂静,再听不见一点声响。

半梦半醒间一阵寒意袭来,她冷得蜷缩起身体,随后感觉到榻沿一沉,一隻温热的手轻轻掌起了她的脖颈,穿过她发丝,带茧的指腹抚上她耳根。

粗糙的茧擦过耳后薄薄的皮肤,因为很轻,不太疼,反激起一阵痒意。

她忍不住抖颤了下,那手指似也微微停滞了一刹。

片刻后,一股热意自耳后蔓延开来,一点点渗透进身体,流经四肢百骸,慢慢将人送上飘飘然的云端。

云端又好似有一汪汤泉,热雾腾腾里,熏得人毛孔舒张,汗透衣衫。

她仿佛化作一尾湿漉漉的鱼,在汤泉里游来游去,游得越来越深,越来越闷,直到气急之下一仰头,破水而出——

姜稚衣缓缓睁开眼,细细喘息着,对着头顶的承尘迷茫地眨了眨眼,抬手摸了摸潮红的脸,转头望去。

夜半更深,寝间里,除了熟睡在榻边守夜的婢女,并无旁人身影。

姜稚衣轻舔了舔唇,万籁俱寂之中,听见心臟一下又一下,怦怦跳动。

天气连着阴了三日,姜稚衣也卧床休养了三日,直到三日后傍晚,烧才彻底退了下去。

连续几天不分昼夜睡得昏昏沉沉,掌灯时分,姜稚衣从白日长长的一觉里醒转,被婢女们扶着坐起来,感觉浑身硬邦邦的,骨头都拧在一起伸展不开。

谷雨和小满一个替她捏肩捶背,一个伺候她洗漱。

姜稚衣像个提线木偶由她们摆弄,等身子松快了些,终于有了精神气说闲话。

回想着这三日那湿软的浑梦,状似不经意地问:“这几日辛苦你们了,可有人来看过我?”

小满:“前日大公子来过,说带了些自己风寒时用过的良药,您放心,奴婢们连院门都没让他进,东西也没收。”

谷雨轻撞了一下小满。

听不出郡主问的是谁吗?没事提那姓方的晦气东西做什么!

姜稚衣轻轻哦了声:“别人呢?”

“没有别人了……”

姜稚衣抿了抿唇,靠着腰后的引枕,低下头不说话了。

谷雨和小满对视一眼,同时放轻了手上动作。

谷雨:“郡主,奴婢给您通完发之后伺候您泡个热水浴?”

姜稚衣垂着眼没吭声。

小满:“郡主这三日隻进了些流食,晚膳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让厨房去准备?”

还是没哄得人开口。

谷雨正思索着还能说点什么,梳发的手突然一顿,“咦”了一声:“郡主耳朵后边怎的红通通的,这是怎么了?”

沐过浴用过晚膳,姜稚衣坐在妆台前,拨开头髮,让两个婢女一前一后各拿一面铜镜,仔细瞧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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