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烟一只手拿手机试信号,另一只手牢牢抓着扶手不肯松,指尖冰凉冰凉的。
就在里面情况陷入僵局的时候,外面有人冲他们大喊,“电梯里有人吗?”
里面的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说:“有有有。”
外面的人拿了喇叭,“你们别急,我们一定会把你们救出来的,先别乱动,电梯卡在两层楼中间了,救援有点困难,但请相信我们,你们会没事儿的。”
外卖小哥响亮地喊了声:“好!”
随后他又转头和怼他小姑娘开玩笑,“没事,能出去,别哭鼻子了,出去哥请你吃饭,不打不相识。”
电梯里的人都笑了,氛围轻松很多。
外面的顾客听到救援队的喇叭纷纷拿起手机拍视频,一打听知道有人困在里面,都围过来看,窃窃私语还发了朋友圈,一下就传开了。
事情惊动了商场高层。
舒畅跟人进监控室看他们进电梯前的情况,扫到熟悉的人影一惊,连忙叫人停住,放大看脸。
模糊的像素也挡不住明艳的五官。
正是席烟。
她着急地给席烟打电话,一直没人接,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长堤,跑出一头汗,浑身却发冷,问朱小麦:“你家老板呢?”
朱小麦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愣了愣,说:“她半小时前回去了。”
舒畅挠了挠头,看来八九不离十,纠结了一阵,还是给薄望京打了个电话,这种事,既然她知道家属是谁,总要让他有点心理准备。
不管最后有事没事,这是她能尽的责任之一。
听那边接通了,她语速极快:“我知道你现在很忙,但是有件事想让你知道,烟烟困在商场电梯里,情况有点复杂。”
“他们那个电梯卡在两层楼中间,不知道能不能安全拉上来,要是拉不上来……”
舒畅心里也一抽一抽的,不敢往下说了。
薄望京停顿了很久,好像在消化突如其来的消息,嗓音冰到极点:“舒畅,我不知道你那边什么情况,但是席烟如果出一点事儿,你们商场也别开了。”
壹杉酒店记者已经就位,还有二十多分钟马上开场。
曹子墨将ppt重新检查了一遍,飞快地和场控过最后一遍流程,他看到薄望京脸色不对,观察了几秒钟,走上前说:“薄总,哪里需要改一下吗?”
薄望京心里突突跳个不停,乌沉沉的眼睛压不住燥意,曹子墨一撞上来,语气不大好,冷声道:“你没脑子么?”
他一开口,旁边人都噤了声,凝神屏息,连点击鼠标的声音都变轻了。
曹子墨轻声认错,“对不起薄总。”
薄望京低睫给席烟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他彻底没了耐心,将演讲稿一扔,捞起桌上的车钥匙往外走,长腿越迈越快,像稠密急促的雨点。
曹子墨连忙追上去,冒死问道:“薄总,您……您不参加了吗?记者会?这个很重要。”
薄望京眼底藏着戾气,冷静安排,“董事会那些人吃干饭的么,挨个上台道歉会不会?道歉不够鞠躬会不会?案子查清楚了证据都有,离职员工泄露数据和公司行为无关,已经送去坐牢,卖惨会不会?还需要我往下教你么?”
曹子墨脚步慢下来,羞愧道:“抱歉薄总,我立刻重新梳理。”
薄望京看都没看他,直接朝地下停车场走去,一脚油门,闯了个红灯,直接朝商场方向开去。
安保将人疏散得差不多了,煞有介事地拉了个黄条警戒,不让顾客拍照。
电梯里黑极了,时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噪音,好像他们的命都绑在一条薄如蝉翼的线上,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席烟没有那么怕黑,但她恐惧未知。
漫长的等待达到了里面人的心理承受极限。
小孩被他父母哄好了,不再哭,但还是很害怕,“妈妈,我们还能出去吗?”
外卖小哥突然哭起来,“我奶奶还在家等我吃饭。”
“我们当然能出去,”席烟不想里面气氛太压抑,笑了下,“大家讲讲今天来商场做什么的吧,有没有遇到好玩的事,这样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她这个点子很好,大家虽然还是害怕,总归不再怨声载道。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门口才开了一条细细的缝,席烟觉着是她这辈子看过最漂亮的光线。
她被人用安全绳拉上来,还没站稳,跌入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怀抱,冷冽独特的檀香钻进她鼻腔,让她眼眶湿润。
她没说话。
抱着她的人也没说话。
后来席烟再想起这一幕,薄望京就像太阳直射的北回归线,温暖,也深刻。
过了很久。
“记者会呢?”她问。
薄望京不说话,席烟觉着不该这么问,他人在这里,自然没去参加记者会,她这样说,好像逼他承认什么。
她的眼睛亮得人发慌,活的,温的,湿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