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近视度数不深,裴晏禹戴上眼镜后,稍微感到一时片刻的晕眩,但很快韩笠的脸便在他的面前变得异常的清晰。看清韩笠以后,裴晏禹怔忡了几秒钟,仓皇地想转开脸,却连脸也被韩笠先一步抚住了,动弹不得。
原来,真正的乖学生戴眼镜是这个样子,懵懵懂懂、干干净净,因为不耐烦而恼起来,较真时看起来清清楚楚。韩笠没能好好地看一看裴晏禹,已见他满脸莫名其妙地瞅着自己,颇不耐烦地努起嘴巴。
韩笠笑了,问:“七点下班?早上有没有课?”他又能恼多久?问完,韩笠已经见到他的眼睛里透出天真,摇了摇头,是以一时又不想将他放开了。
他的指尖沿着裴晏禹的耳垂轻微地滑过侧脸,宛如一片秋叶飘飘荡荡,在平静的水面上,漫不经心地扫过,终是落入水中,激起似乎平静的圈圈涟漪,竟足以打破平静。
韩笠捏住裴晏禹的下巴,因着这不轻不重的力道,裴晏禹松开了紧抿的嘴唇。无论唇间留不留缝隙,韩笠也侧过脸,吻进他的唇间,趁着他不备,挑开他的牙关。
裴晏禹岂会不备?哪怕不备,也忘了拒绝。韩笠的唇齿轻柔,拉着他的那只手渐渐地松了,手指辗转穿入裴晏禹的指间,与他十指紧扣,扣得一手温热和湿潮。
“我先回去补一觉,你下了班来找我。”一吻将毕,韩笠的额头抵在裴晏禹发热的额头上,忐忑地嗯了一声,等一个点头。
唇上留着韩笠的温度,眼镜滑到鼻尖上,裴晏禹想此刻的自己或许有些滑稽,韩笠却不笑他。韩笠的眼神那么惴惴和认真,裴晏禹唯有确信和当真——他点了头。
持续的虚妄5
韩笠离开后不久,供货商的送货小车到了。
裴晏禹和提早来接班的店长一起将这天的新货进行点收,又把新的餐点摆放在货架上。
估摸着这个时候总有室友已经起床了,裴晏禹在寝室的群组里给他们发了一条信息,请他们中的某个人帮忙代到。
“晏禹,这件西装是谁的?”店长好奇地拿起放在收银台内侧的黑色西装,一看标签,惊异道,“哇!外国大牌子!”
那是韩笠之前落下的,裴晏禹回答说:“我一个朋友的,他昨晚过来买东西,忘了带走。我待会儿给他带回去。”
“哦……”店长又看了看他,仿佛在惊讶于他居然有这么有钱的朋友。他将西装交给裴晏禹,微笑说:“那你先收起来吧。放这儿,一不小心就给弄脏了。”
裴晏禹接过西装,上面留有十分清淡的香水味,是韩笠身上的味道。
西装的口袋里装了一只眼镜盒,裴晏禹在员工休息间里换了衣服,走到镜子前戴上了这副此前戴过的古铜色复古圆框眼镜。
许是戴过一回的缘故,眼镜戴上以后,裴晏禹再没有头晕目眩的感觉,只是镜子里的自己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看不清。
裴晏禹将眼镜收回盒子里,从便利店下班前,购买了当天新鲜的酸奶和三明治。
他没有骑自行车——风很大,江畔更甚,裴晏禹担心一夜没睡的自己在半路跌倒,还是选择了公交车。
公交车站距离韩笠的家还有两公里的距离,裴晏禹下车以后,吹着寒冷的江风走完了最后这点距离。
这个别墅区仍像裴晏禹上回来时那般冷清,直至他来到韩笠的家门前,依然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他在门前找了片刻,却没有看到门铃。
也不知这个时候韩笠起床没有,裴晏禹的头沉甸甸的,唯恐自己只要见到一张床,便会毫不犹豫地倒下去,睡得不省人事。他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给韩笠打电话,又从台阶上退下,望向那个小巧的、倾斜的屋顶。
“喂?”片刻以后,韩笠接起电话,沙哑慵懒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意。
裴晏禹依旧望着那扇天窗,说:“我在你家门外了。”
韩笠似乎愣了一会儿,半晌才道:“钥匙在窗台那只花盆下面,那盆已经枯萎的雏菊。”
裴晏禹讶然地看向屋门旁那扇拉上了窗帘的窗户,上前一看,见到窗台上积满了灰尘,而雏菊早已枯得不剩一点儿水分,花盆上全是灰尘。他将花盆移开,已是满手泥土,花盆的下方果真有一把钥匙,积了不少锈迹。
“找到了吗?”韩笠问。
“找到了。”裴晏禹连忙将钥匙捡起来,又将花盆放回原处,“我直接开门进去了?”
韩笠缓缓地呼气,仿佛有微笑的声音:“嗯。”
裴晏禹用这把钥匙打开了韩笠的家门,进门前仍稍有犹豫,小声地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问候:“我进来了。”
白天,这幢空房子给人的感觉更为荒凉。
裴晏禹在心里吁了口气,径直走过空无一物的客厅,顺着旋转楼梯上楼。
那幅上回他拆掉白纸的画现在展露在外,因没有开灯,在熹微的日光下画的色泽似乎明快了一些,但杏花孤单地插在瓶子里,还是很落寞。
裴晏禹惊讶地发现上回那两扇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