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绍若有所思,回首轻扫盛欢一眼,遮挡在她身前。
凌容与走的不快,瞧见宁绍将她护在身后的保护者姿态,眸色几变,藏在衣袖中的食指与拇指,轻轻地搓了搓。
三年前派下去江南的人,没能一鼓作气收拾掉宁绍,果然是他犯下最大的错。
当年盛家父子救下宁绍,他担心连累到盛欢,立刻让人收手,却没想到反倒成了宁绍接近盛欢的机会。
前世他与宁绍称兄道弟,私交甚笃,宁绍却在两人一次出游时,趁他毫无防备,意图取他性命。
当时他才知道,原来宁绍一直都是大皇子的人。
前世,因为宁绍对他痛下杀手,他才会遇见盛欢,没想到今生反倒换了过来。
凌容与眼底深处漫上一层霜雪。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宁绍躬身行礼,语气恭敬,神态不卑不亢。
身旁一众奴仆则纷纷跪地参拜。
宁绍年少时其实曾与太子交好,只是三年前,太子毫无缘由与他疏离,不久就行同陌路。
甚至就连现在,宁绍都能隐隐感受到,太子对他似乎有种莫名敌意。
凌容与淡淡扫向宁绍身后。
盛欢的身高在女子之中虽不算娇小,却也被宁绍牢牢实实地挡着,饶是如此,她仍是感受到那双墨眸的探视。
太子不是她不想见,就能避而不见之人。
盛欢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轻扯了扯宁绍的衣袖。
宁绍眉梢轻挑,回过头,以眼神无声询问她。
盛欢朝他笑了下,摇了摇头,两人无声胜有声。
凌容与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原本毫无波澜的墨眸,终于泛起涟漪,周身亦弥漫起低沉的气压,脸色一点一滴阴沉下去。
她怎么可以对别人笑呢?
周遭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慑人寒意,压迫得不敢动弹,冷汗涔涔。
宁绍却毫无所觉般,直到确定盛欢神色无虞,才往旁站了一步。
盛欢上前,福身行礼,低声道:“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说话的口吻比两人头一次相见时还要冷漠,丝毫不复记忆中的细腻柔美,娇甜软糯。
凌容与薄唇紧抿,看着她的眼神忽明忽灭,眼底深处闪过痛苦,晦涩难言的情绪剧烈翻涌。
她不记得他了。
凌容与原存着一丝侥幸,期望着她跟自己一样有着前世记忆,但连两次相遇,她看他的眼神皆是如此陌生。
宁绍瞧出凌容与看着盛欢的目光不对,心头一跳,微微笑道:“殿下今日特地前来,可是要来问臣有关──”
凌容与置若罔闻,直接走到盛欢面前,眸色沉沉,深不见底,“你便是盛侍读的胞妹?”
他垂眸看着少女,只见少女垂着眼帘,浓密卷翘的眼睫微微颤动。
鹅毛般的大雪,于两人头顶不停飞舞,纷纷落在遮挡住他们的两把油纸伞上。
她盯着地面,轻声道:“是。”
凌容与见她这般乖巧模样,回话的语调也没刚才那般冷淡,声音不由自主地温柔起来:“叫什么名字。”
“盛欢。”
“盛欢。”凌容与微微低垂着眉眼,目光紧锁着她,淡淡呢喃两遍,“盛欢。”
“殿下,是欢喜的欢。”宁绍细心地替盛欢开口解释。
凌容与墨眸一沉,似是此时才终于记起身旁还有人,懒懒抬眸,瞥了眼青年,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宁绍。”
“是,不知殿下──”
凌容与瞇了瞇眼。
不待宁绍说完,他便将怀中手炉随意一扔,大掌一拽,朝思暮想的人儿已在身前。
凌容与俯身,唇落在她耳侧几寸的距离,温香软玉近在咫尺。
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肆意狂傲。
少年陌生却又熟悉的气息,将盛欢紧紧笼罩住,温热吹拂于耳,她呼吸微微一窒,记忆中曾经的甜蜜旖旎,铺天盖地朝她袭来。
盛欢有一瞬恍惚,好似一下子又回到了两人终日缠绵,交颈而卧的时光。
然而少年下一句话,就将她狠狠地拉回现实,“那日你在大街对孤投怀送抱,不过几日,便又想对其他人投怀送抱了是么?”
略带薄怒的嗓音自耳畔响起,盛欢抬眸,不自觉的缩了下肩膀,一脸错愕。
目光掠过凌容与噙着凉薄笑意的唇角,再对上那双布满阴鸷的墨眸,她脑中空白一瞬。
盛欢不敢相信堂堂太子居然这般无赖,故意说出这种颠倒黑白的话语,引人误会。
那日分明是他扣住她的腰,她才会摔进他怀中!
之前她一直担心凌容与跟自己一样恢复前世记忆,现在看来是她忧思过虑,这人的一言一行与前世截然不同。
前世她与阿爹捡到他时,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当时的少年郎,清风明月般的一个人,看着他便想起君子端方、温润如玉,这八个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