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牵着荀淑贞低眉顺眼地就站在她后面,荀引雁便当着妾室的面这样下她的脸,郗氏羞得浑身都在发冷,却没有说话。
不是不想回,是因为她害怕此时张嘴,发出的声音会将她的情绪露馅。
荀引雁轻笑了下,那笑声里的轻蔑就像是迎面掷过来的石子,瞬间把郗氏砸了个头破血流,她知道该走了,留下去只会让自己更难看。
可是还没等她动,荀引雁便道:“我让你走了吗?”
他那双狐狸眼里溢出来的蔑视与轻浮无声扇着郗氏的巴掌:“夫为妻纲,郗家不是这样教你的吗?夫君还没发话,你做娘子的又怎么能擅自离开,真是不听话。”
郗氏知道今天的羞辱是逃不过了,她认命地站着,身子却不可抑制地僵硬了起来。
荀引雁对文姨娘道:“把孩子交给丫鬟,你过来,跪下。”
孩子被抱出去了,文姨娘低着头走了过去,没有脾气似地跪了下去。
荀引雁掌心压着她的后脑勺,眼睛却是盯着郗氏:“给爷舔。”
郗氏的心在无声地流血,她在那一刻,无比地恨着一切,可是那种恨急切中带着迷茫,把所有人都裹挟了进去。
当她稍许冷静下来后,她才发现连父母都被她恨住了,这让她惊慌失措,从小受到的三从四德和孝道教育让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大逆不道,于是只能连连后退,口内还要呢喃认错。
最后所有不该恨的都抛开了,便只剩下了一个可以恨的江寄月。
恨她小小年纪就有狐媚手段,勾住了荀引鹤,才让荀引鹤拒婚不娶,才让她嫁给了荀引雁。
但这些事再污糟,都是三房院里的事,关起门来,外人不该知晓一分,因此即使那些尖刺在不停地抓挠郗氏的心,面对江寄月她还是文气地笑道:“二哥哥对二嫂嫂真是上心,让我们羡慕都羡慕不来。”
可原本这一切该是她的。
江寄月奇怪地看她一眼,道:“夫君做事向来都是妥帖的,他的性子确实很会照顾人。”
荀老太太和郗氏都狐疑地看着她,仿佛她的夫君并不是荀引鹤,而是另有其人。
荀引鹤轻笑,道:“多谢卿卿认可,嗯,为夫往后定不骄不躁,继续保持。”
很好的脾气,眼眸里还含着笑意,让那张素来冷肃的面容活泛得像是春风又拂岸,拂得桃色绯意柔润开一整个江南。
郗氏看得有些痴住了。
察觉到她的目光,荀引鹤微斜了目光,那一眼天寒地冻,冰柱刺身,郗氏晃然一个激灵,被痛醒了。
再看,荀引鹤与江寄月已经离开了。
平稳前进的马车上,江寄月道:“我觉得弟妹有些问题。”
荀引鹤正玩着她的手指,闻言眉眼未抬,只“嗯?”了声。
“她是没有脾气吗?”江寄月道,“我刚帮过三姑娘,得罪过她,她却依然能对我很和气,笑得毫无芥蒂的。”
江寄月甚至觉得郗氏那笑瘆得慌,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可若单纯为了荀淑贞那事,也不必如此嫉恨她吧。
江寄月想不明白。
荀引鹤道:“世家出来的贵女,最识大体,压制脾气是她们的本能,何况长辈又在跟前,她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能胡来。但你既然觉得有异,也不要放下戒心,防着她些就是了,至于面子上糊弄过去,不要被人捉住错就行了。”
荀引鹤没有评价郗氏这个为人,他谈起她就好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贵女,因此即使为江寄月分析,也只能从贵女这个群体入手,而没办法告诉她郗氏如何。
江寄月纠结了下,道:“毕竟是妯娌,我并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你能不能和我说一下她的性格?我也好应对。”
荀引鹤却道:“我与她说的话屈指可数,从哪里知道她的为人?”
江寄月瞠目结舌:“可你们是家人欸,就算你不与她说话,可三弟不与你谈论他的家事,或
者弟妹是打理家务的,你也没察觉出她是怎样的人吗?”
“后宅的事是娘亲主理,我不插手,也从没关心过。”荀引鹤道,“至于三房的事,我更没有兴趣管。”
他这话说得未免过于冷漠了,大房是庶出,里头还夹着个荀太老爷,他不管还犹能理解,可连一母同胞的荀引雁,荀引鹤也是一副兴致缺缺,冷漠到厌恶的神色。
江寄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和三弟闹过什么直到今日都未开解的矛盾吗?”
荀引鹤道:“别多想,只是单纯看不惯他的为人罢了。荀府没有亲情,你以后替娘亲理事,只要记得旧例规矩就好,稍有些变革不同反而会另人多想。”
这个滋味江寄月已经尝过了,她若有所思地点头。
等抵达???了宅院, 江寄月才发现所谓三朝回门只是个借口,拜江左杨牌位确实重要, 但重要的还是让江寄月出来放风, 喘口气。
荀府是真的太压抑了。
不像在这宅邸里,只有她和荀引鹤二人,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