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沉汨彻底熟睡后,师仰光沉着脸起身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和眼里几乎溢出的浓郁杀气不同,他关门的动作很轻,走路也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厚重的客厅门被打开,他也终于看清了这半个多小时里一直用气味在挑衅他的男人。
是住在沉汨对门的男人。
原来昨天他没有闻错,这栋楼里确实还有一个实力不容小觑的非人类。只是他没想到,竟然是他。
明明他来时瞄到过他的背影,但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非人类的身份。
他费心将自己隐藏得这么好,又为什么突然在这个节骨眼跳出来,甚至挑衅他?
伏曲洗了个澡。
他艰难挣脱了沉眠的蛇身苏醒过来,浑身血肉都有种快要裂开的痛楚。
他知道自己此刻状态很差,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来了。
他已经无法容忍这些蒙她青睐的“同类”如此没用,也无法继续放任沉汨强装安好的坚强模样。
面前的少年很强,那是一种能力几乎被开发到极致的无敌状态。
他金棕色的眼睛里因为防备而竖起的黑色兽瞳以及那股强势到死死压制住他花香的暖风,都无声地捍卫着他身后的领地。
似乎只要他再往前一步,绝对会被他撕成碎片。
还湿着的发尾贴在他脖颈,仿佛畏惧。明明依旧身处凛冽寒风,他却半点也不觉得冷了。
“你很强,”伏曲盯着师仰光,他的两丸瞳仁黑得像是无尽的渊潭,没有丝毫光亮,连声音都传递出一股死寂的冷,“但我并不觉得你配得上她。”
师仰光蓦地攥住手:“这是我和她的事。”
经历过林琅那一遭,他的情绪已经控制得很好了。
他看着面前诡魅冷艳的男人,语气很平静,“有什么话可以改天约出去谈,现在我没空和你理论。”
他说完转身去拉半掩的门,作势要回屋。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伏曲的声音像是一条钢丝猛地箍住了他咽喉,“你看不出她快死了吗?”
“你说……”师仰光瞳孔骤缩地转身去看他,却被身后的脚步声蓦地按下了消音键。
“仰光,怎么跑出来了?”拉开的门后出现沉汨的身形,她自他僵住的身体后探出头来,冲着同样身体紧绷的伏曲笑,“伏曲,这么晚了,有事吗?”
她明明声音在笑,脸在笑,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一派沉静,似乎在警告着他不要多管闲事。
伏曲的喉咙堵得厉害,那股对上师仰光都无所畏惧的勇气,被她的笑脸一戳就成了破碎的气球,炸得七零八落。
“没事……”他垂下眼,“打扰到你了,不好意思。”
脚步调转,凌乱狼狈,又一次的落荒而逃。
师仰光感觉她的手轻轻搭在他手臂上,仿佛一片随时被吹走的柳絮。
他想到伏曲最后说的那句话,只觉得心头像是压了一大块石头,重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沉汨贴到他后背,轻声问道。
师仰光转身抱住她:“他家停了电,过来问我们家有没有电,大概是保险丝烧了吧。小事,我抱你回去睡觉。”
他很轻松地抱起了她,然后短暂地愣了一下。
强撑着精神起来的沉汨并没有察觉这不到一秒钟的停滞。她呼吸粗重滚烫,身体却冷得发抖,下意识紧贴在他暖热的怀抱里,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
师仰光眼眶发涩,抱着她一起躺回被子里时,迅速蹭掉了快掉下来的泪。
他没发觉。
幻梦成真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没发觉那些人给他自由的原因,也没发觉她比刚回国那会儿轻了不少的不对劲。
她总是那副从容模样,似乎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事难得倒她。
跳级念完初中,又被雅文破格录取,在校期间永远拿着最高一份的奖学金,考进最好的音乐学院,进入顶级的乐团,从镶边一步步走到首席……
她在他心中,永远是灯下安静看书的无数个夜,是黑暗中勾住他手指安慰她的那缕光,是带着他在旷野飞奔的那阵风,是将他护在怀中的那双手臂,是他无所不能、本该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
唯独不该是,快要凋谢的花。
“沉汨。”
“……嗯?”她的声音很轻,反应很慢,仿佛已经睡着。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他轻柔地蹭了蹭她发顶,他知道她听得到,“其实我是一只狮子哦,巴巴里狮,很罕见的那种。”
他贴在她后背的手指颤抖着,连声音都带出哭腔,“但是你放心,我很乖的,不用害怕,我……”
“我知道,”黑暗中,她拍了拍他后背,脸埋得更紧,“我知道的,仰光,别怕。”
“嗯……”他哽咽着,还是和五年前一样回她,“我不怕。”
不想说也没关系,这次轮到我对你说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