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混杂的气味让他想到了惨死的黑熊,但很明显,她不同于当年一心为了报复满腔仇恨而来的那个女人。
她看上去活泼又健康,像是一朵被呵护得极好的花。
所以她是被精心选中的孕育皿,还是被共同豢养的观赏鱼?他无从判断她对身上那叁种味道的主人真面目知情与否,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远离这个麻烦。
对他而言,性欲是一种极其恶心的存在。无论是刚刚化形那会儿孤儿院里猥亵-强-奸智障儿童的那位院长,还是后来亲历黑熊惨死现场被女人言语以及床上被割下来的性器双重刺激,他对性都是极为排斥和抵触的。
尤其是跨种族的性,更是让他觉得恶心。
所以,在将她送去医院通过她表情获知她对于非人类存在知情后,他就基本可以盖棺定论了。
她并不无辜。
一个为了谋夺好处而出卖身体给非人类的滥交女,或许在此刻还没被那叁位“同类”敲骨吸髓利用殆尽之前,保留尊严自行了断是他对她仅有的一点仁慈了。
可他没有想到,他过往的经验让他的判断出了错。她丝毫没有被他充满蛊惑性的话语影响,反而以一种从容到令他惊讶的态度表明了她强大的求生欲。
他不明白,所以他进行了二次试探。
结果是,她身上的谜题越来越多,但她仍旧清醒理智,没有一丝动摇。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明明连个可以前来照顾的亲友都没有,明明已经被告知死亡随时可能降临,明明每分每秒都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楚,却始终拥有一双比太阳还要明亮炙热的眼睛。
动摇的人,是他。
如果说在他主动提出帮忙时,他尚且没有意识到;那么在那股压制了这么多年的气味猝不及防地炸开时,他就应该意识到了——
这绝不是一次普通的发情。
他的身体,远比他的心理更加直白诚实。
他突然意识到,或许那叁道气味的主人也和他一样,被她明明弱小却又无比强大的矛盾吸引而来。即便她身上已经有了同类强大的威慑也丝毫无惧地围拢来,企图将她占为己有。
对于性近乎本能的反感越发加重了他的自厌情绪,他觉得这样擅自误会又擅自意y她的自己恶心得要命。
但身体无比诚实又殷切地疯狂表达着对她的渴望。
或许他应该主动示好,尝试着去扭转前面因为误会而造成的不愉快。或许他们可以从朋友做起,然后再……
可还不等他整理好这些混乱情绪,她的身边就有了别人。
少年年轻又英俊,即便不去细看,他也能从那股强势至极的青草气味中感受到他的强大。
以及他对她炙热浓重的爱意。
他无从排解而逐渐浓郁的花香,在少年因为极度欢愉暴涨的情潮中,变成了一个笑话。
所有心存侥幸全被少年的明目张胆大方磊落击了个粉碎。
他甚至连堂堂正正地带着这股气味走出去都做不到,更遑论像少年一样强大得无惧任何目光地去爱她。
他是长在阴暗角落的一块青苔,本就不该妄想被她那双燃烧着火焰的明亮双眼注视。
不该妄想的。
她已经有了恋人,他们看上去十分相配。
不要再妄想了。
明明这样自我劝说着,那为什么迟迟不控制溢散的气味?你是在拿你这萤火之光和少年那皓月争辉吗?
又是为什么在花被绞烂后立刻去买回一束一模一样的?你在期待她进到你屋子里,看到被你照顾得和送来时一模一样的百合花时,弯眼夸你一句“养得真好”吗?
真恶心。
意y一个被你误会还差点被诱导自杀的她,觊觎一个已经拥有了情投意合恋人的她,渴求一个对你明明只有邻居礼节性关心的她……
真恶心。
“伏曲,你真让我恶心。”
是啊,他真恶心。
不受控制地拉她入梦,不知羞耻地缠绕霸占,那种热切黏糊毫无疑问是一种极大的冒犯。
搞砸了,他又把一切都搞砸了。
现在,他大概连那点客套的温暖都得不到了。
那股从心脏融开的暖热也被冷水浇了个彻底,“哧”一声,仿似嘲笑般化作一膛湿灰。
好冷啊。
怎么会这么冷。
按在门边的手指无力地滑下,颓丧倒下的身影在将门压得关上的瞬间化作一条浅橄榄绿的巨蛇,盘绕在一起,脑袋埋进身体里。
他应该回到卧室打开暖气躺到床上再睡的。
可这里是离她最近的地方。
如果她决定原谅他,在这里,他可以第一时间醒来见到她。
就在这里吧,反正他的春天已经消失了。
哪里都是一片冰天雪地。
睡吧,或许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伏曲内心:不,别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