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柳书言在后宫无事闲逛,身边隻跟着个小桃红。他不喜欢乌泱泱一大群人缀在身后,因此去哪都隻带一个侍女。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来到一处修葺中的宫门口,斑驳的墙壁被铲平剥落的墙皮,重新粉刷着颜色,破败的青瓦也被悉数摘下,换上簇新的琉璃瓦。
柳书言定睛一看,是变了样的秋千小院。宫人门忙着抬瓦和泥,井然有序地进行着翻新。柳书言上前询问一个带班首领服饰的中年内侍:“请问公公,这殿为何翻修?”
那老太监不认识皇后,柳书言也没穿瞿衣和黄衫,隻一身柔软的黛色锦缎,但他出尘脱俗的容貌和娇养出来的贵气无一不昭示着他身份尊贵。宫里伺候的都是有眼色的,老内侍隻抬头望了来人一眼便低下头恭敬地答曰:“回禀主子,是皇帝陛下下令翻新此殿,至于原因皇上没有言明,故而老奴不知。”
柳书言点点头,一丝愉悦和甜蜜涌上心间,跃上眼角眉梢。宫人们奉旨办事,而确定了是韩君夜的意思后,柳书言情难自抑地想,或许他也觉得此处可纪念,算是他们定情的地方,所以想修葺一新,时时感怀。
想到这里,柳书言沉浸在新婚的幸福里。虽说韩君夜有后宫,这让柳书言十分地不快,但这段时日韩君夜日日都宿在紫宸殿,无一例外。尽管很多夜里自己什么也不许他做,年轻的帝王明明难耐也没有转而去其他妃嫔那里。
柳书言心情舒畅,走到御花园见秋菊盛开,姹紫嫣红,便着小桃红去备茶,想赏一赏菊。
小桃红很快回来了,带着宫人布置了皇后喜欢的白牡丹还有桂花糕。柳书言喜欢白茶,而宫里福建上供的白牡丹和白毫银针都俱比他在家乡能喝到的品相滋味更佳。韩君夜发现皇后喜欢之后把宫里的白茶全赏给了紫宸殿,库房里放了一大堆,喝都喝不完。
柳书言品着茶香看落英,正是惬意,凉亭里闯来一个不速之客,是一身妖娆装扮的熙嫔莺歌。
莺歌出身于酒肆,喜好艳丽的服饰,如今进了宫也隻挑亮眼的颜色穿。她好似一只花蝴蝶,主动扑闪着翅膀飞进凉亭。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莺歌上前行礼。
柳书言虽然不想和这些后妃多打交道,但人已经到跟前了,他总不好赶人走,于是客套地讲:
“平身,熙嫔可要一起品茗赏花?”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莺歌爽朗地立即答应了。
柳书言吩咐小桃红替她斟茶,人是坐下了可柳书言确实同她没有话说。
莺歌用桃红色的宫装掩着嘴喝茶,见皇后没有要闲聊的意思,突然掩面抽泣起来。柳书言被这出吓了一跳,忙询问她怎么了。
莺歌用手绢按着脸上并不存在的泪痕,开始讲:“臣妾一见着这桂花糕就想起皇上当年救我的情形来。那时臣妾被几个胡人调戏侮辱,皇上就是用一盘软糕点将那几人打退,救臣妾于水火之中,至此臣妾便以身相许,非君不嫁。”
她讲得娇羞,脸颊泛红,眼神痴缠,生怕别人不知晓她的爱恋。柳书言在一旁抿紧了唇,脸色算不上好看,韩君夜的这些风流情史他可是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小桃红伺立在一旁全听见了,替她家主人气得心肝脾肺全都冒烟儿了,连忙过来赶人。
“君后要回宫歇息了,熙嫔娘娘请回吧。”
莺歌搭眼瞧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地应下。
“既然皇后娘娘乏了,那臣妾恭送娘娘回宫。不过臣妾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娘娘。近日臣妾习读女德,其中讲到勿应善妒,若二女共侍一夫,夫人独占夫君使得妾室日日独守空房,此夫人是否就是善妒的典型?”
柳书言皱了皱眉,这个熙嫔拿这种问题来对应女德释义,分明是在映射他日日独占君恩,拐着弯骂他呢。
柳书言很有风度地回她:“女德中讲为人妻妾当以夫为纲,夫君意志不可转。但我私以为,两情相悦不可强求,君若弃我便休,无谓痴缠。”
意思是当人妻子小妾的都要以夫君意愿为先,他想睡哪屋就睡哪屋,不争不妒才叫女德。不过啊我自己认为,两情相悦可遇不可求,如果他不喜欢你就自己赶紧走,别做无意义的痴缠。
这番话气得莺歌眉毛直跳,这皇后什么意思,敢情不是他霸占着皇上不放,是皇帝每天舔着脸去找他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历来皇后隻占初一十五,这个柳书言日日都要占着不说,还反过来教训她不要痴缠。
莺歌眼见柳书言已经起身,正待离开,恶言脱口而出:“臣妾以为,女德的基本是一女不侍二夫!”
柳书言定住脚步回头看她。
莺歌从他脸上的表情能看出来,望月没有骗她,关于这个皇后的真实身份。自己一针见血,戳到了他不可见人的痛处。莺歌得逞一般福身准备告退,嘴角挂着胜利的微笑。
柳书言立在凉亭边缘的阴影里,秀丽的眉目显出忍无可忍的凌厉来。他沉声吩咐道:“桃红,掌嘴。”
小桃红本来就气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