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约了陈晃吃饭，地方定在离他公司不远的楼下一家餐馆，吃的是粤菜，她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点了几个招牌的菜后，坐在沙发上拿了一本书打发时间。陈晃来的时候她看书太过于入神，一道阴影落在书面上，遮了她的光线，宋柔才终于感知到他的存在。她抬起头，把书放了回去，朝陈晃笑了笑，“你来啦？”“等很久了吗？”“我也才刚来没一会。”她招手让人上菜，将旁边的菜单推到陈晃面前，“我点了这里的招牌虾球、螺丝椒排骨、芝麻芦笋、瑶柱蛋白炒饭，还有你喜欢吃的双椒鱼头，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陈晃在她对面的沙发落座，又点了些饭后甜品，将在楼下买的一杯奶茶放在她桌面前，“芝士草莓，五分糖，少冰。”宋柔眼睛一亮，若隐若现的酒窝晃人眼，“你怎么还记得？”“猜的。”看来是他赌对了，这么多年她的口味一直没变过。她在家许是心情好，宋母每天给她炖了一堆各式各样的汤，加上肚子里的孩子没怎么折腾，短短半个月，整个人圆润了一圈，独添了几分女人味。菜上的很快，还没到饭点的时间就已经来了不少人，宋柔支着下巴，盯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看了会，脑子里不可控制地又窜出霍亦远的身影。宋柔晃了晃头，把那个讨人厌的人甩出她的思维里。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他，怎么可以再败下阵来。其实她这几天已经很少去想他了，也对他隔三差五就在她家楼下晃悠，却从来不进门，一呆就是一整夜这事儿心知肚明。有一次宋柔半夜起来上洗手间，屋外下起了暴雨，雨点跟豆子一样砸在未关的玻璃窗上，噼里啪啦作响，雨丝携着风在地板上凝起一小滩水珠。宋柔伸手去关窗户，隔着雨雾，一辆黑色的路虎停在正对面。那辆车她认识，是霍亦远的。她失神了一会，直到手臂整个凉了个透，湿漉漉的，猛地一拉，将窗户关得死死的，还仔细检查了一遍，生怕他能透过一点缝隙看到她。第二天晚上，她依旧能看到那辆车停在原来的位置，可他这样做又能改变什么呢？宋柔生怕自己会心软，窗户再也没打开过。碗里的菜许久未动，陈晃用公筷夹了块虾球放在她碗里，“真打算好了？”她没听清，愣愣地问他，“嗯？什么？”陈晃在心里叹了口气，温声道：“打算跟他离婚了？”宋柔“嗯”了一声。“他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他…应该还不知道。”

宋柔不敢告诉家里人她怀孕的事，他们要是知道了，她想要跟霍亦远离婚就再无可能。她眼含歉意，“他一直以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对不起，啊晃。”陈晃抬起的手又落下，笑了笑，“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跟我道歉的。”“啊晃，拜托你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宋柔想了很久，以后孩子出生虽然会没有父亲这个角色的陪伴，但也比现在他不爱她，甚至也会不喜欢她的孩子来得要好。“宋宋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宋柔眼底浮起一层雾气，“你不用太过勉强自己，其实你不答应我也没关系的。”“傻瓜，陈晃答应过要永远对宋柔好，就不会后悔。”甜点上来后，宋柔平日里爱吃的蛋糕，吃了一口就腻得不行，她放下甜品勺，喝了口茶解腻。“我今天找你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帮我找个律师，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尽快离婚。”她这么坚定，陈晃也不再劝她，“好。”吃过饭，出来后时间还早，宋柔上下眼皮却在打架，她这段时间睡得早，尤其吃完饭就容易犯困，有点提不起精神。门口种了一棵高高的树，叶子早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躯干，斑驳的树影打在男人身上，白雾在他衣服上凝了一层霜。宋柔瞌睡虫瞬间跑光，她脚步一顿，继而恢复如初，拉着陈晃的手腕，越过男人往前走。就在即将擦肩而过时，男人伸手拽住了宋柔，他冷冷盯着她握着陈晃的那只手的位置上，抿紧唇，三个人就保持着这么怪异的姿势站了一会。宋柔挣扎着抽回被霍亦远握住的手，只轻轻动了一下，他就识趣地松开。她毫不留恋，带着陈晃就走，只是还没有走多远，身后的男人突然间开口。“爷爷让我们明天回去老宅子吃饭。”宋柔现在名义上还是霍家的孙媳妇，霍亦远就是吃定了她不敢不去，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她转过身，牙齿咬得紧紧的，没一会又跟被戳了一个小洞的气球一样泄了气。去老宅子吃饭意味着她必须提前跟霍亦远回去住一晚，她打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的，可是又没办法拒绝。她对陈晃说：“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了……”陈晃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睛却是看着沉下脸的霍亦远，他却像是没看见，俯下身，似挑衅般勾起了唇，声音不大，足够霍亦远听见。“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我随时都在。”陈晃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褪了血色的唇边溢出一声苦笑。无论他怎么努力，宋柔不喜欢他这件事，也从来都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