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今日得吏部授官,任国子学助教,我也蒙荫得到在太学读书的名额。钟十二郎举起手腕,让纪新雪看代表太学学子身份的鸡血藤木镯,父亲说上次去嘉王府恭贺大王喜事时,没见到你,心中总是觉得有些遗憾。可惜他任国子学助教,不能随意来寒竹院,希望你有空的时候,能去国子学找他说话。另外也是告诉你和姑母这个喜事。
纪新雪的心神马上被钟十二郎的话吸引,他狐疑的望着钟十二郎,表兄莫不是太高兴,说错了?真的是国子学助教?
钟十二郎对同样凑头看过来的小郡王点了下头,低声道,确实是从六品国子学助教。
说新科进士派官时,大部分人都会外放,少部分人补到中书省或是六部,官品都不会超过七品且只有状元才能在一开始就得正七品的官。
相比正常情况,钟戡授官的过程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新科进士都被派官的时候,钟戡只能在家中没有期限的等待。
等钟戡察觉到不对劲,准备先跑路,过三五个月再想办法从地方补官的时候,他的授官旨意却来了。
不是中书省和六部而是与前者相比只能算养老地方的国子监,官品却能压这届的状元半头。
吏部的水委实端的诡异。
难道焱光帝的身体情况比之前更糟糕,吏部想卖嘉王个好?
纪新雪被突如其来的猜想惊出满头冷汗,连忙举起手帕去擦。
钟十二郎想通后,再看纪新雪已经没有男女之思,只有表兄对表妹的关怀。
他见纪新雪脸色不好,以为纪新雪被太阳晒的难受,语速不知不觉的变快。嘱咐纪新雪有时间的时候,别忘记去找钟戡,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尽管来太学找他,又托纪新雪代他给钟娘子问好,主动催纪新雪回寒竹院,喝盏凉茶再去学堂。
目送纪新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寒竹院大门处,已经转身的钟十二郎猛得回头。
像是颗小树似的种在寒竹院门口的小郡王呢?
回到寒竹院,纪新雪已经没有心思再去上课。反正没了小娘子们,学堂一下子就少了半数的人。讲学博士就算肯去上课,也不会讲新内容。干脆让绿竹给他告假,然后和虞珩去冷晖院。
皇宫和朝堂发生的事对现在的纪新雪来说过于遥远,就算他有再多的想法和猜测都有心无力。
英国公府却只是朝臣勋贵,纪新雪起码能帮虞珩想想办法。
纪新雪大步流星的走入花厅,率先坐在主位上,目光锐利的看向还没来得及落座的虞珩,他们又怎么欺负你了?
虞珩的身形顿住,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没人欺负我。
纪新雪脸色转冷,弓起指节敲击在黄花梨桌面上。
没人欺负虞珩,虞珩怎么会不开心?
随着纪新雪沉下脸,花厅内的氛围陡然凝滞下来。
远远坠在纪新雪和虞珩身后的青竹刚在门口露了下头,就飞快的将头缩回门外,顺便拦住端着茶水的紫竹。
虞珩真的没觉得英国公府的人欺负他,但纪新雪非要个答案虞珩沉思半晌,唯有将最近发生的事全都事无巨细的告诉纪新雪。
后院的老夫人病了,六房的李娘子每日都在老夫人处侍疾,听说变得憔悴许多。
英国公仍旧在皇陵,无召不得离开,隔三差五就会让人送些东西回长安,虞珩房中多了个紫檀木架子,专门摆放英国公给虞珩的小物件。
虽然除了小白羊之外,其他东西都或多或少的配不上紫檀木架子,但虞珩提起紫檀木架子上的东西时,左边脸颊上会出现若有若无的小梨涡。
国公夫人最近在拖着病体管家,虞珩每次去给国公夫人请安的时候,都能闻到格外浓郁的药味。
世子夫人为在嘉王府发生的事,去专门六房东院给虞珩道歉,虞珩记仇,不肯原谅世子夫人,世子夫人也没有强求,只是垂泪离开。
世子专门留在六房东院和虞珩共同用膳,言语间多是向着虞珩,埋怨世子夫人不够稳重。
纪新雪仔细将虞珩的话都记在心中,暗自分析英国公府的人有可能在使什么坏。
听到虞珩说起世子和世子夫人时,纪新雪忽然起身,大步走到虞珩面前,刚好看到虞珩眼底还没彻底消散的犹豫。
纪新雪伸出手指戳在虞珩肩膀上,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怎么这么好哄?
别人随便给根骨头,都能让坐拥金山银山的小狼放松警惕。
要不是虞珩言语中只对世子态度软化,对世子夫人仍旧透着深深的冷漠,纪新雪都想晃晃虞珩脑袋,看看里面有没有水。
被指责好哄的人无辜的抬起头,敏感的察觉到纪新雪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生气,忽然勾了下嘴角,脸颊上闪过淡淡的小梨涡。
纪新雪顿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只能暗自庆幸,虞珩也不是一无是处,他起码还知道记仇。
在遇到虞珩之前,纪新雪从未想过,他有朝一日会将记仇当成一个人的优点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