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见青醒来时，脑袋还有些发晕。他糊涂地又拱回被子里，黏着嘴巴喊嬷嬷。

半晌，他陡然清醒——他昨夜嫁人了！现身在魔宫中！

辜见青一个挺子弹起身，又“嗷”地一声摔回去。他眼泪巴巴地撑起头一看，自己浑身都是红红紫紫的印子，两个脚踝上尤其明显地印着一圈握痕。两腿间的肉缝更甚，火辣辣地疼。

门外侍奉的婢子听到动静，恭敬问道：“夫人醒了吗？”

“醒、呃，我……”

见人要推门进来，光着屁股的辜见青连忙阻止：“先别进！”他哼哧哼哧地用被子裹紧自己，这才放心道：“你进来吧。”

辜见青起先以为只有问话那一人，哪知道门开后，两排婢子鱼贯而入，足足有十人。领头的看起来上了些岁数，她端着盥洗用的铜盆，恭谨道：“奴婢们伺候夫人更衣、洗漱。”

辜见青红着脸：“我、我自己先穿衣服吧。”

领头的女子点点头，扫了眼辜见青难为情的模样：“都退到屏风后去。”说罢，女子也先搁下铜盆，欠身离去。见人都先走了，辜见青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先取了备好的中衣，又对着过于复杂和华丽的外袍犯了难。

他清清嗓子，扭捏地把婢女们唤了进来。

有人为他擦脸，有人伺候他漱口，有人为他梳头，有人为他穿鞋，有人为他穿衣服——辜见青被这一番隆重的伺候弄得傻了眼，瞅着领头的女子开口道：“姐姐，我们每日都是如此吗？”

女子欠身答话：“夫人唤奴婢红姑便是。并非日日如此，只是过会儿有事情需夫人露面，因此打扮起来繁琐些。”

“有事？”辜见青乖乖抬起手腕，看着婢女把那只水头极好的玉镯子扣上他的右手。

“是了，夫人。”红姑言语一顿，“今日，尊上的……姬妾们，得来向您问安。”

辜见青沉默两秒：“什么时候来？”

红姑答：“只待夫人收拾妥当。”

－

魔宫建在魔气最浓郁的一处悬崖上，周遭总沉着乌云，紫黑的魔气在脚下隐隐翻涌。辜见青被婢女领去主殿，走了还没一半路，已经被繁琐的裙摆绊了三个趔趄。

“夫人……”红姑有些担忧地回首，“我们到了。”

偏殿前站着两个守卫，看不出是什么精怪，只是个个筋肉虬结、膀大腰圆，快顶上辜见青两个高。辜见青心底有些犯怵，悄悄去扯红姑的袖子：“红姑……”

那两个大块头也不呆，见到辜见青连忙拉开门。殿门甫一敞开，辜见青就被扑面而来的香味呛得一个退步——

“这……”

辜见青迷茫地看着一屋子莺莺燕燕，呆滞道：“这，这都是尊上的，侍妾……？”

“但只有夫人是魔宫的女主，”红姑改口，“男主……”似乎也不对，如此说又把朔苍置于何地？好在辜见青体会她的心意，安抚性地拍了拍红姑的手：“我懂，但是——”

“——这也太多了吧？！”辜见青粗略一扫，屋内至少有十多个人。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是花精草精，香气熏得辜见青站都站不稳。辜见青一露面，本来热闹的屋子陡然静了下来，头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的辜见青还有些不适应，往主座走的那几步都开始同手同脚。

“见过夫人。”一个娇艳的女子率先开口。她坐得离辜见青最近，着一身红衣，青丝散于脑后，举手投足间，媚骨天成。辜见青先不知所措地看了眼红姑，又尴尬地扯开个笑：“你、你好。”

“夫人昨夜侍奉尊上一定辛苦了吧，不然怎会来得如此晚？”

辜见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近处又有个男子说话。那男子生得英俊，一身磊落的青色长衫，手摇着把折扇，丹凤眼一瞥，尽显鄙薄之意。

辜见青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哈哈，不、不好意思……”

“夫人当然辛苦，连一整夜都没能伺候完，”红衣女子又开了口，“不然后半夜，尊上怎么会来了我这儿呢？”

青衣男子面色一沉：“狐媚。”

红衣女子轻笑：“我们狐狸当然狐媚。”

青衣男子反口道你这骚狐狸年老色衰，即将惹尊上厌倦；红衣女子反唇相讥你这水蛇出身卑贱，只配一辈子当奴才。辜见青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劝解之词尚未想好。不远处一个黄衣女子笑笑，开口道：“现在争宠有什么用，你们谁配坐上夫人的位置吗？”

漂亮。

辜见青不为所动，甚至想给黄衣女子鼓鼓掌。

好在红姑开了口：“凤息姑娘，玉书公子，在夫人面前，还望您二位能略有分寸。”

辜见青猛地一拍扶手：“没啥事散会吧，今天见到大家都很开心！”说罢，没等红姑反应，拎着衣摆就跑了出去。红姑冷冷扫了眼众人：“诸位今日之言行，红姑一定如实禀报尊上。”

“真不知道那人有哪处好，”凤息恨道，“如此呆傻，尊上竟娶他为妻，还派了红姑伺候他！”

裴玉书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