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穆芳生蹭着病床睡了个午觉,醒来没见有送饭的来,翻床头柜找出一袋薯片,“咔嚓咔嚓”地开始吃。
薯片渣掉到了床沿儿,椒盐味道溢满房间,熏得还在挂点滴的屠钰要馋死了。
他蹬了蹬腿,引起穆芳生注意后,开口:“我好无聊。”
穆芳生掏出手机:“找个电影看?”
屠钰摇摇头:“盯着屏幕头疼。”过了会儿,又蹬蹬腿,“哎。”
穆芳生聚精会神望过去等着他发话。
“你打小时候的那套气功给我看吧?”
穆芳生迟钝好半天,反应过来是哪套气功,顿时抬手摇得打了晃儿:“不可能,我都三十了。”
屠钰吸了一口气把自己鼓成包子。
别人装可爱就算了,但屠钰装可爱——穆芳生真的很吃这一套。
于是他站起来,先是扎了个马步,两手标准地拢到腰侧握拳,像小时候的动画片里那样说一个字配合一个动作:“龟—派—气……”
最后一个字险些咬掉舌头,他发功之后一眼看见黑乎乎的走廊里站着个人,正端着手机对准他,多半是在录视频。
那人跨过门槛儿,单手拎来一大包餐盒摞餐盒的可降解塑料袋,果然是来送饭的秦晚。
穆芳生:“你录什么视频,删了删了快删了。”
秦晚:“用那张我脑袋塞油烟机里的照片来换!”
交易完成,穆芳生瞥见病床上的屠钰肩膀一抖一抖居然还笑,他轻轻照人额头又弹了个脑瓜崩:“不许笑,对伤口不好!”
秦悦布在警局里的眼线还没拔利索,屠钰费尽心机的这一枪不能白挨。
所以穆芳生打从见了他放下心,就忍着再也没过去。
租了小十年的公寓重新给房东刷了墙、添了几样家具,归置得当,找来房东退了租。
穆芳生没搬到海蓝湾那栋平层,细细算起来那房子可能是屠钰用秦悦的钱买的,多半最后处理完得交公。
况且,住大房子他也没时间收拾,光吸尘器吸一遍地再擦一遍就得半小时。
他搬回原来的公安局家属院了。
阳台上的爬藤明显顺着杆又往下长了一段,枝丫上小花一朵挤一朵,不知道怎么漂亮好了似的,竟比叶子还多。
搬家收拾东西这两天嫌金毛绊脚,照常送去了秦晚家。
去领回来时,发现那只脚上有黑绒毛的橘猫又在舔狗头。穆芳生一往狗脖子上套牵引绳,那猫就跟踩尾巴了一样奓毛弓腰。
秦晚直接把它的腰摁塌陷了,塞进猫包,附送猫砂猫粮,让穆芳生带回去玩两天,说用大点的塑料整理箱当猫砂盆就行。
屠钰之前天天早上抓他跑步,他养成了习惯,到六点半就自然醒,醒了就出去跑八公里。
跑完步回家洗个澡再带面包下楼,那只不好惹的猫总觉着他欺负狗,每次他一给面包套狗绳那猫就“呜噜噜”示威,于是他买了一条小码牵引绳,把猫也套上了。
没想到它还真让遛,扭啊扭的,刚开始走得挺矜持,狗一跑,它就也跟着往起蹿。
一个月后,照常的一个工作日早上。
穆芳生牵着一狗一猫遛弯儿,迎面忽然直冲冲走来个男人——化成灰穆芳生都能认出来的品种,周宗敏。
这傻逼不会住这儿吧?
穆芳生正琢磨着,但他刚跑完步,肌肉酸,晨光一晒,人难免犯懒,眼泪汪汪打了个哈欠,就这松懈的间隙,猫忽然跳起来一个猛子挣脱牵引绳,上去就抱住周宗敏的头,啪啪扇了他俩耳光!
面包接收到同伴“发起攻击”的信号,当即也挣脱狗绳,一个俯冲腾空转身,两条后腿一蹬,蹬在了周宗敏胸口上!
“……”
周宗敏吱哇乱叫,他发出的乱叫尖声尖气的,和抓人头发和人干架的泼妇特别像。
穆芳生怔了怔才赶忙而拽住两条牵引绳。
朝周宗敏脸上看去,看见对方脸颊两道血口子,想了想,说:“秦晚这猫打过疫苗,你要不放心就去再打个疫苗,我给你报销。”
周宗敏坑坑洼洼的痘坑脸搭配上憋憋屈屈的表情,简直惨不忍睹。
穆芳生心里忐忑,不想跟人当邻居,问:“你住这儿吗?”
周宗敏:“不住。”
他顿觉压心头的石头挪走了,过了片刻,发觉周宗敏瞅他的眼神钙里钙气,心中发毛儿:“你——不是来找我的吧?”
周宗敏小眼睛照旁边一撇:“丁队,丁拓那事儿……我觉着我有必要来找你,道歉。”
他这话说得七上八下、逻辑不通、语序感人,不知道得以为丁拓是他鲨的——别说语文老师,体育老师听了都不会放过他。
穆芳生在脑子重新拼了一下,猜周宗敏想说的应该是:“丁拓死了,当年那件事情,我觉着我有必要来找你道个歉。”
至于是什么事情,二人心里都明镜儿。
八年前在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