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半蹲着,朝他伸出一只手,“国外形势不稳定,我打算做完手头的订单就回国。你跟我走,我答应一定带你回来,到时候你和穆芳生一样,都是正常人家的孩子。你不用再觉着是别人施舍你。”
“爸爸尊重你的意见,你想留在福利院,还是跟我走?”
“他表面上做建材生意,后来我无意间撞见他犯毒瘾。”
“我悄悄地查,查到他染上的是LSD类毒品,把心脏毁得差不多,领养我之前,千禧年初,他换过一次心脏。”
“儿童的心脏太小不能移植,他找上我,因为我刚好可以作为备用品,我是他的备用心脏。”
备用心脏。
有人把他捧在手心都嫌不够的妹妹当做一个备用的活器官。
穆芳生没有出声,后槽牙紧咬,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
“秦悦送我读当地最好的学校,美国人办的。我十八岁那年,参加了学校的兴趣小组,研究电阻传感。”
“普通无线传感连接技术简单,但范围有限。用信号传的话复杂许多,但也不是不可能。这种技术在当时的民间还不多。我那时候太小,着急摆脱秦悦,来了一伙人,自称是政府方的,接我去了他们的实验室。”
“我还真以为自己被相中了,要成为什么科研人员,按我自己的习惯,就先做了控制引线的钥匙。”
“想吹嘘,又得遵守规定不能跟你说,于是寄了那枚自动触发切断信号的钥匙给你。”
穆芳生道:“就是送我的月光宝盒,对吧?”
“对。”
“我在那栋貌似科研所的大楼里待了一年,一个月才放我出去休息一天,后来无线传感做成了。我无意间发现一个技术员偷偷摸摸和人打电话,我好奇心重,跟上去偷听,发现和他通话的是秦悦——这个科研所,那些自称是技术员的人,全部都是秦悦的。”
“一切都是假的,秦悦用无线传感来控制C6炸弹。我窃听了技术员和他通话的内容,他想在那个月30号炸毁南岛。”
南岛爆炸前一天,缅甸。
整栋实验大楼里到处都没有信号。
屠钰抓着手机跑了很久。
荒草丛生,过人高的荆棘在他身上刮出一道道血痕,他看了眼手机,依然没有信号。
回到单人宿舍,他整夜未眠,却什么对策都没想出来。
直到第二天一早,他想起了床下医药箱里有安眠药。
他们这地方去市区很远,买什么都习惯买很多。
小小的一纸盒安眠药,里面共有六瓶。
还是处方药——这地方和国内不同,处方药有钱就能买。
他想到秦悦最近几年身体状态不错,他赌秦悦还不想要他的心脏——既然不到时候,那就要保住他这个备用品。
他安安静静地将安眠药倒在掌心。
只倒了一半,怕咽不下去。
灌下半瓶矿泉水,吞了手里的药,再倒出瓶里另一半。
吃到第二瓶,困劲儿卷上来,拿药瓶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胃里像被一根烧红的铁签来回穿刺。
满脑子只剩下想吐,但困意卸下他的全部力气,他的喉咙连呕出酸水的力气都没有。
他狠狠晃了一下头,拧开第三瓶安眠药的盖子。
眼睛看不清东西,脑子里有无数只小虫撕咬他的神经,差不多了,他想走到门口,腿不听使唤,便挣扎着爬到门口,抬手一下一下掴门板。
走廊里路过的技术员发现了他,通过这里管事人的卫星电话联系上秦悦。
屠钰如愿以偿地被送进医院。
但他不知道的是,洗胃时,人是清醒的。
洗胃也不是一遍,呛水的痛苦没有尽头,他模模糊糊感觉自己在海中下沉,只能一直仰望着海面。
医院里有信号。
他终于来到了有信号的地方。
趁着保镖交班时,他打通了穆芳生的电话。
所有委屈在听见穆芳生的声音那一瞬间几乎要抑制不住地爆发出来,他想说“我不能联系你那些日子不是因为学校封闭式管理不让带手机”,也想说“这里一切都是假的,如果当初留在福利院就好了”,还想说“哥你救救我”。
可是他也要救人。
南岛上不知多少条鲜活的生命。
所以他捏紧手机,躲在被窝里,两层被子蒙住头,连模仿出的女人声音都是稳的,他说:“哥,我在南岛,我们见面吧。”
换班过来的保镖叫张吉彬,很年轻,看上去没比他大几岁,二十出头的模样。张吉彬进病房后直接掀了他的被子,见只有他,便立即去看窗帘背后,甚至还探脖子看了看窗台外边。
屠钰问:“你找什么?”
张吉彬挑了挑眉回答:“我刚刚听见你屋里有女人说话。”
屠钰冷笑了一声,不再搭理他,而对方也端起手机开始不停地摁。
一切都是过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