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桥远吗?”
司机操着本地口音接上话:“不远,过这条街就是。”
“那咱们去绕一圈。”他说。
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架桥,东西南北的方向都相当正。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靠着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口诀也能分出来方向。
穆芳生透过窗户瞄着略显老旧的桥身:“这桥有过大改建吗?”
“嗨,别说大改建,”司机道,“小改建都没改过,三十年前啥样,现在还啥样。”
到酒店时雨停了,天黑得透透的,漫天遍野一股泥土糅合清凉的芬芳。
徐振说自己打呼噜震天响,问穆芳生能不能和屠钰凑合睡一间。
其实穆芳生很不想再跟屠钰共处一室,还是私密的酒店房间,他现在很乱,公事都这么错综复杂,也没工夫好好捋顺自己的私事儿。
徐振又确实打呼噜,都不用等晚上,这人白天在办公室里打盹儿都能打出那种倒抽气的呼噜。
穆芳生一个植物神经紊乱患者,一向睡得轻,听徐振震一宿,那白天啥活儿不用干了。
衡量利弊,还得跟屠钰睡一间。
雨水潲湿了裤管,想着一会儿还出去就没换衣服。
他转过身看正脱上衣的屠钰:“我去路美娟那儿看看。”
对方立即把脱一半的上衣拽回身上:“走。”
“夜里凉,穿外套。”这并不是建议,他说这句话时就已经回身蹲在行李箱前抽出一件薄风衣。
唰的一展披在穆芳生肩膀上。
“伸胳膊。”屠钰说。
穆芳生抬胳膊伸进风衣袖里,都做完这个动作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说:“我自己会穿。”
衣服穿上了,一瞬间被屠钰标志性的味道包围了,真好闻。
要命。
村路上到处都是积水,根本躲不开,一脚踩下去,再小心也会溅起不少泥点儿。
路美娟住的是带院儿的平房,两扇门上一左一右贴着两张门神,二位门神久经风吹日晒,只剩下斑驳线条。
一只褐色的麻雀停在翘起的房檐儿上歇脚,叽喳了两声,又扑棱翅膀飞走了。
穆芳生抬手在门上敲敲。
不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隔着门槛,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警惕地打量着他俩。
穆芳生露出要多友善有多友善的微笑,佝起腰尽量使视线与老妇齐平:“请问您姓路吗?”
老太太吊着眼睛看他——实话实说穆芳生感觉有点瘆,恐怖片里的鬼看人都是这个角度,露出一大圈下眼白,黑眼珠顶死在上眼睑上,额头被装在房梁上的感应夜灯映得锃光瓦亮,颧骨下方深深的凹陷阴影一览无余——
他们隔着门槛相对,半晌,这位疑似路美娟的老太太侧着弯下腰,从门后拎起来什么东西,等穆芳生看清她手里是什么,本能地回身推了屠钰一把!
同一时间,老太太手里黑色胶皮桶一扬,满满一桶泔水朝着他飞流直下!
过了好几秒,穆芳生缓过神,鼻腔充斥着泔水发酵又提纯后的馊味,生理泪水掉下来几滴,口腔反酸,当即干呕一声。
再然后,眼前黑漆漆的门板啪的关上了。
穆芳生打量了一眼屠钰,屠钰刚才被他推出去了,只溅上几滴,可是这小子居然他妈的在笑。
穆芳生瞪他一眼:“笑屁,就该泼你一脸!”顿了顿,又挺疑惑,“我也没亮警证,就问她姓不姓路啊?”
“生哥,”屠钰打断他,神色颇为严肃,“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无星无月,三更半夜的小村路,草丛中一直有不知道什么动物或者虫子的叫唤声,这回又听见隐约的咆哮声,穆芳生浑身的汗毛儿登时吓得全体起立!
就在这时,紧闭的门板再次打开,只见一大群白鹅站在院儿里,和穆芳生对上一眼,打头的大肥鹅以雷霆万钧之势一跃而出,架起翅膀放低长颈朝他俯冲而来!
道理都明白,但这鹅为什么这么大!
“生哥!跑!”
屠钰的声音听起来莫名有点远,一抬头,穆芳生发现对方已经跑出好几米了!
“……”
穆芳生拔腿就跑,撵上屠钰:“就几只鹅!你跑什么!”
屠钰不甘示弱:“那你跑什么?”
两人像两团狂飙的旋风,无奈身后的鹅都是带翅膀的,呼呼啦啦,竟然步步紧逼,打头的脖子一抻差一点就钳住人脚跟儿。
被鹅遛得跑出去老远,村里土路凹凸不平,穆芳生没看脚下,不慎踩进水坑,顿时失去平衡摔地上,呛了一嘴的泥巴,他两手撑地,扬头呼救:“小钰!”
前头的屠钰充耳不闻,就差原地起飞了。
“他妈的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来一群大鹅你就吓跑了!!!”
穆芳生满心绝望,觉着自己的下场就是被鹅群钳得满脑袋大包,然而却看见已经逃跑的屠钰霍然复返,怀里抱着一只活物急速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