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鼻梁侧面的一条淡紫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穆芳生莫名联想到了橱窗里精雕细琢的瓷娃娃。
一旁的法医猫腰把担架上的尸块从头到尾点了遍数,又再倒着数上去,站直宣布:“全的,完活了,收工。”
“派出所的车我让小杜开回去了,”梁岩盯着穆芳生,一开口语气就跟下命令似的,“你跟我回支队冲个热水澡。”
“我家离得近,让老许拿两套我儿子的衣服给你。”
花洒扑簌簌喷出热水,雾气蒸腾着滚滚往上涌。
淅沥沥的水声带上了轻微回声,好半天了,淋浴间一直就他一个人。
身后只有一道塑料布帘子,钻进来的凉风激得后背一紧。
热水有一股安抚的力量,脑子放松警惕,一不留神又拐到屠钰那儿去,湿成那样,就直接回家了?
琢磨了一会儿,身后的帘子被人掀起来,浓郁的姜味儿冲进鼻腔。
他回过头,看见屠钰还穿着湿透的白衬衫和灰色休闲裤,嘴角的淤青蔓延开一小片,几乎要冻哆嗦了,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大狗。
大狗狗把手里散发着姜味儿的纸杯朝他递过来:“喝一口,省的感冒。”
话音未落,就偏过头压着声打了个喷嚏,他手里的纸杯随即晃了晃,姜汁红糖水的味道更浓了。
穆芳生接过纸杯。
微微烫口,一口气干不下。
花洒的水徐徐打着他的背,他低着头,就这么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了那杯红糖水。
“我帮你扔。”空纸杯被对方顺走,这青年把另一只手上的管状沐浴露放到隔间置物架:“尸臭有黏附性,用这个。”
说完,屠钰退后一步,磨砂塑料帘子重新落下来,隔着它,穆芳生只看见一个成年男性的轮廓。
这个完全符合美学的人体轮廓解开了衬衫,脱去裤子,进了他对面的隔间。
对面隔间的水声蓦地响起来,穆芳生回过神,扫了眼置物架上的沐浴露。
握着转回有商标那一面,看见上面赫然几个大字:“金毛犬专用。”
金毛犬专用?
抠开盖子,凑到鼻下闻了闻,还挺好闻的,清清爽爽的。
趁着对面隔间水声没停下,他打仗似的涂上沐浴露又冲冲干净,逃命一样出去了。
更衣室放着一套素色的灰色卫衣和牛仔裤。
穿上身才发现居然有点大,他一八二的个子,梁岩儿子才十七,长得比他高了?现在的小孩都吃的什么?
想着,刚打算找吹风气吹湿透的内裤,一转眼看见衣服旁边还放着个没开封的男士内裤。
“……”
穿戴整齐了,下楼去办公室,女实习警刘媛媛抱着一沓档案差点撞他怀里,对方抬起头,偏开和他相对的视线,清清嗓子:“那个……梁队在办公室等你呢。”
穆芳生点头:“谢谢。”
支队长办公室里常年蔓延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儿,那是梁岩有事没事煲防脱发的药茶,把办公室腌入味了。
“……多冷的天?你说说你,多大人了说跳海就跳海,还搭上个陪跳的。”坐办公桌里的梁岩两条手臂拄上桌,前探上半身,停顿了好半天才又道,“还有,你那事儿,批了。”
心里咚一声,穆芳生下意识反问:“什么事儿?”
“还能有什么?”梁岩弓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谁让你昨天挂我电话,自己猜去。”
他实在是倒霉倒得太习惯,有好事一时间没法马上感觉到欣喜,只反复追问:“确定批了?”
“都上完会了,周一就来报道。”顿了顿,梁岩往后仰回工学椅上,上下打量着他,“哎,我都让我家老许给你拿衣服了,你身上穿的这又是谁衣服?”
“……”
他反应过来,屠钰的。
城北支队刑警办公室是一间大开间。因为外面暗,屋里开着灯。
从支队长办公室出来 ,势必路过这儿。
“生哥。”
从来没人这么喊他。
除了刚见过两次的屠钰。
对方从电脑屏后起身,开抽屉拿出来了什么东西,朝他走过来,把那东西往他手里一放。
伴手礼的编织小袋,里头装的糖太多抽绳都抽不到底儿,开口咧着嘴,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漂亮糖衣。
怔了怔,收下那袋糖,听见这小子问:“沐浴露好用吧?”
穆芳生脑子一抽,小声道:“汪汪汪——”
派出所调解室的那对家暴闹离婚的夫妻居然还没走,而且仍然中气十足地扯着嗓子吵吵。
玻璃是透明的,穆芳生从外头走过,调解室里的民警瞥见他回来,轻蔑地翻了个白眼,意有所指地劝那女人:“你老公又不喜欢挨打,赶紧离婚,找个有这方面嗜好的,这世界,变态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没想到女人腾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民警头发:“草你麻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