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卡得不上不下,盯着手机看了好几眼,把它揣回兜里。
这头许一文咔哒对上锁芯,摘掉了锁门。
门吱呀打开,洁白的钢筋地板一尘不染,拢共几平方的大小,一览无余——什么都没有。
孟昭不死心,让他把所有板房全戳开。
十分钟后,许一文盯着最后一间空房,双手掐腰吁一口气,回头看孟昭:“大佬,溜傻小子吗?”
孟昭扒拉开碍在门口的许一文,钻进房里。这小房子就是几块钢板拼的,被太阳一晒,一进去像进了烤箱。
从最后一间按顺序仔仔细细找了一通,回到第一间,孟昭刚要承认确实一无所获,余光突然瞥见夹在地缝里的一个黄糊糊的小团。
他蹲下把那东西捏起来,仔细看它。许一文拖拖沓沓地跟进来,也弯下腰盯他指尖的东西。
分明是团棉花,上面附着了碘伏之类的消毒水。
“医用棉球?”许一文先一步猜道,又泄气地降下调子,“估计有人打白粉针丢的,不稀奇,走啦,阿昭哥。”
“打白粉针,有条橡胶带子扎起来找血管就够。”孟昭道,“我在九龙城寨长大,到处都是酗毒仔,我妈也是那么死的。这些人没有那么讲究,用不上医用棉球。”
“不是吸毒又怎样?”许一文打了哈欠,蹭蹭眼尾困出来的泪花儿,“对了,刚刚谁给你打电话,怎么突然问我这两天见没见琪琪?”
孟昭:“琪琪不见了。”
许一文一下子站直,简直有些激动:“你怎么不早说?”
孟昭这些年在澳洲,因为不敢跟豹嫂明说姜豹的事,所以一直没有联系她们母女,还是前几年许一文给的手机号码,他才重新联系上姜琪。
姜琪跟他还是不生分,每周都打给他,说过自己谈恋爱的事,听上去她男朋友人不错,就是工作忙,总没时间陪她。
“可能豹嫂太紧张她,”孟昭说,“她这个年纪,和男朋友分手赌气闹失踪什么的很正常……”
“不正常。”许一文打断他,斩钉截铁道,“她男朋友从来没惹她生过气,更不可能分手,我们说好,她一毕业就结婚。”
孟昭忽然怀疑自己在澳洲待太久,已经听不懂中文了。他看着面前的许一文,迟钝半天,语调毫无起伏地开口:“你可不可以站直点?”
许一文不明所以地原地站直。
孟昭点了下头,一拳照他下颚打过去。
须臾,两人把板房的锁头一个个原样挂好,回到车上,拐出纸厂。
在孟昭心里,姜琪还是那个豁牙小女孩,听见她说自己谈恋爱是一回事,可真看见信誓旦旦要和她结婚的对象,而且对象还是许一文这么个玩意儿,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前方交通灯跳成红灯,车停在斑马线上等,孟昭看向驾驶位的许一文:“琪琪常去的地方你清不清楚?”
许一文点头,开车在北边郊区游乐场和最南的海洋馆兜了两个多小时,这期间挨个给姜琪的朋友、同学打过电话,都没有人见过她。
夜一深,连孟昭的情绪都跟着焦躁起来。
他们回到姜琪家,孟昭时隔九年再见何芳,心里因为姜豹的事情,总是不敢正眼看她。
她倒急着说女儿失踪前后的细节,也没提起从前的事。
等到全部说完,目光移到孟昭身上,忽然笑了笑:“昭仔和十七八岁时没什么变化啊。”
他心里有些难受,抬头看她不施粉黛却柔和许多的脸,开口道:“你也是,阿嫂,看着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差不多。”
“哎呀,你啊。”何芳摸了下自己的脸,“琪琪都快二十岁了,我还十七八呀?”
“阿嫂,”孟昭艰难提起,“豹哥的事我当时同你撒谎……”
“算啦,”何芳摆摆手,“他干那行,我有心理准备。倒是多谢你,要不是你帮我们要来的那笔钱,我和琪琪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
他们正说着,门铃响起,许一文殷勤地站起来去开,门一开,食物的浓香即刻飘进屋。
几只鼓鼓的打包袋被许一文接到手,这玄才腾出空站人。男人进屋,还没开口,何芳站起来:“照顾不周,还要谢先生买晚饭。”
“没事。”谢家麟朝她笑笑。
何芳接着便向孟昭解释道:“这些年谢先生照顾我们母女很多。”
孟昭头发微微发麻,不敢正眼去看他。
他们今早还不欢而散,现在又挤在姜豹家略显狭窄的客厅里,幸好何芳和许一文在,还不至于尴尬。
孟昭刚这样想,心里又生异样——还不如只有他们两个人,好好地尴尬尴尬。
这屋里不少东西一看就是姜琪的——盖子上支起来两个粉色塑料兔耳朵的保温杯、垃圾桶里扔着的冰淇淋外包装纸盒、茶几上乱摆的几本大学课本,最上头还有一份学校体检报告。
原本的饭桌摆了一台拖着大屁股的电脑,于是何芳去收拾茶几,把晚饭一盒盒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