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雨,许久未用的阶梯教室里泛滥着一股子霉味,沈东勖有点坐不住,趁着时间还早,以上厕所为借口溜去了天台透气。
他和柯让就相遇在顶楼的天台上。
雨后的阴天,风是湿冷的。柯让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底部有几颗纽扣没系上,宽大而懒散,校服外套搭在旁边的铁栏杆上,两臂呈一字展开,迎着舒爽的凉风,给人一种他即将要纵身而下的错觉。
沈东勖就有这种错觉,怕这人真要跳楼,所以多看了几眼,顺便人不知鬼不觉地慢慢靠近,想着没准儿还能在第一时间伸出援助之手。
风越刮越猛,白衬衫灌风鼓起,下摆被风掀翻,露出了一截精瘦白皙的腰。
真白,沈东勖想,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白的男生,但看校服外套和他是同级,那这人高一的时候应该是隔壁楼的,因为从没见过。
又前进了几步,沈东勖被硌了脚,低头一看踩到了一块校牌,硌了他脚的正是透明塑封袋里的团员徽章。他只好蹲下身去捡,是个和他同级的女生,高一(10)班宋忍忍。
捡到一半想起了那个疑似要跳楼的人,沈东勖便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直接就从白衬衫被吹起的空隙里瞧见了那人胸前缠着的几圈白布。
???
他的脑子被三个大大的问号占据了。
这是什么?
干嘛的?
为什么?
好奇怪啊。
等沈东勖站起身缓过神来,柯让也正转头看向他,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两两相望。
柯让眨了眨眼笑了,露出一边的小尖牙,对着沈东勖说:“我没想跳楼哦。”
沈东勖:“……”
怎么能对素未谋面的人笑成这样呢?
柯让捞起一旁的校服穿上,拉上拉链整理好衣领,形象却依旧懒散,看来不是衣着的问题,沈东勖怀疑他穿上西服正装也绝对不正式。
“那个是我同学的,”柯让指了指沈东勖手上的校牌,“宋忍忍,现在高二文六。”
说完就摊开了手,等着沈东勖把东西递到他手上。
沈东勖拧起眉,站在原地没动,按理说信息无误是该交出去的,可是为什么不是那人走过来拿呢?
柯让立马“啊”了一声,“还是我过去拿吧。”
手上一空的同时沈东勖听到了一句“谢谢”,他还没来得及回一句不客气,柯让又说:“我还没开始找呢,就被你找到了!那既然找到了,我就先走了!”
沈东勖:“……”
怪人。
之前在那沐浴阴风,哪有一点儿像是来找东西的样子?
他随后也跟着一起下楼,走了半截楼梯,听见那人兴奋的声音:“哇宋忍忍!刚看见好帅一男的!我们年级的!我以前都没见过!”
“是嘛?”紧接着传来一道女声,“那你找着我校牌了吗柯让?”
“这儿呢,就那帅哥捡到的。”
“到底谁啊?”
“都说了不认识。”
那时候确实不认识,毕竟沈东勖当时还不是全校闻名的学生会主席。
“你别盯着我看了。”柯让只觉得别扭,背手用书包挡住了屁股上的血迹。
沈东勖只好将目光移到他脸上,看着他额角的汗珠问:“你真没事吗?”
“没事儿。”柯让忍着痛意往前走了两步,依旧遮着屁股,他说:“我真的没事儿,我要回家了。”
“嗯。”
“那你为什么还跟着我?”
“我也走这条路。”
“……是吗?以前怎么没遇到过你。”柯让停下转过身,“那你可以走我前边儿。”
也行,于是沈东勖走到了柯让前面。
他有点儿不放心,所以走得不算快,一开始还能听到身后柯让的喘息声,很重,是在为疼痛调整呼吸,再之后声音越来越弱,现在直接听不到了。
巷子都还没走完,也没有其他的出口,更不可能是反着走的,只能是晕了。
沈东勖转过身,果然瞧见了三米开外倒在路灯下的柯让,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仿佛镀了层金光。
但安安静静的,宛如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