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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第二天我到公馆那头时,大嫂窝在阴凉的公馆里不肯出屋,描上眉画上眼,又开始比划那把剑。
大嫂誉满京城那几年,也是不曾扮过虞姬的。她唱最多是杜丽娘,杜丽娘用不上虞姬的剑。
我陪她耗到中午吃完饭才出门办事。
大先生一死,印度那烟土商没了大买主就反复来找我磨嘴皮,我还是像上次那样告诉他,我手里除了脚行只有几艘破商船,可买不起他手里的货。
之前和大先生水火不容的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也终于肯收我的礼了。
礼物不贵,就是几箱栖霞苹果,从老督察长家乡运来的。
到了傍晚六点多,太阳消停了,晚霞明艳,我去公馆接了大嫂去定做洋装。
她逛得意犹未尽,可脚踝已经叫细窄的高跟鞋磨破了皮。她疼得不好走路,我们只好打道回府。
路不平,汽车晃晃悠悠。
大嫂把头靠在我的肩上,说话轻飘飘的:“小莲藕。”
我这个角度,一眼就能看见汽车夫后背绷紧了——‘小莲藕’这几个字不代表什么好东西,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怎么一回事。
但大嫂没有恶意。
我把她送回公馆,没有再劳汽车夫送我。他本来就是跟大先生的,该留在公馆浇花伺草,何况我自己也会开。
车开进了院里停稳,抽烟的功夫,我脚边的马葫芦盖突然动了!
我的背一下子就凉了——最后打死大先生那一枪虽然不是我开的,但他杯沿儿上的氰化钾到底是我抹上去的,冤有头债有主,他不认得那刺客,可认得我,大先生真化了鬼,那必然是来找我!
马葫芦盖颤巍巍地被顶开一道缝,“吱嘎”一声,它完全被掀到一旁,原地左右摆摆,‘鬼’的两条手臂先钻出来,而后灵巧一跃,整个身也全上来了。
‘鬼’整个身露出来,我也就看清楚他其实是个人。
只不过这人的身体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秽物,那东西爆发出天崩地裂的味道,绝对不是屎——屎没这么臭。
这人味觉失灵了一般抹一把脸,笑出白牙:“何先生!”
我定睛一看:“龟头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