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稳,加重的呼吸一抻一拉,像吉他的最低音。
睫毛还是一簇朝上一簇往下地撅着,相当不安分。
段景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泪忽然顺着眼角噌的滑下来,像来故意捣乱的一样,憋都憋不回去。
今天泪腺表现很差劲。
他摸了根烟,一边流眼泪,一边悄默默拉开玻璃门去了阳台。
走出来被风一吹,醒了神儿,妈的,忘拿打火机了。
没烟抽,只能干哭对付对付了。
他蹲下来,眼泪啪嗒啪嗒落在棋盘格地砖上。
没过一会儿,推拉门哗一声被拉开,秦晚蹲到他旁边,推开打火机的盖子,把火凑到他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头儿上。
尼古丁的醇香飘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段景行凑到嘴边吸了一口,没再管脸上一趟一趟不断续上的眼泪。
抽完一支烟,还没哭完。
“哎呦,”秦晚凑过来端详他,“怎么了啊,是不是因为我把鱼炖咸了?”
他摇摇头,把头靠在秦晚肩上。
哭久了不由自主地开始耸肩抽搭,秦晚一下下拍他的胳膊。
他低低开口:“晚哥。”
秦晚:“嗯?”
他说:“想你。”
秦晚轻轻笑了:“我就在这儿呢。”
“那也想你。”
“那你想吧。”顿了顿,又说,“给你剥桃子吃不吃?冰箱里困两天了,软了。”
段景行点点头,腿蹲得有点麻,朝着秦晚伸手,对方立即抓着他的手拉他起来。
第二天周日上午,秦晚跟他一起去看段平顺。
段平顺现在给一家书店当保安。
已经干了大半年,老板对他还挺满意。
段平顺一看见秦晚就发憷,中途支开段景行让他去买水,搂着段平顺脖子开口:“缺钱给我打电话,还有其他任何事儿,都先找我,能别麻烦你儿子就别麻烦他,他是我的,明白么?”
段平顺点头点得像鸡啄米,心里默念:“我儿子这是招了个什么?”
休完这个清闲的周末,周一秦晚一上班就被扫黑除恶组借调走了,足足在办公室睡了俩个半月。
虽说段景行天天来送饭,但看得见碰不着,这俩个半月憋得撕心裂肺的。
回到家,拿起个贴着猫爪的白色马克杯干了一杯水,发情一样朝段景行扑过去,扑到半路,被贼拉凶拦住,这只和金百万复制粘贴一样的橘呲着獠牙一脸凶恶地哈他。
秦晚招惹不起,改贴着电视绕路去沙发,脾气最好的黑妞儿突然也跳下来弓起背哈他。
不协调和黑靴子紧随其后,就跟秦晚是什么入侵物种一样。
他看向沙发上的段景行:“哎,这怎么回事?”
段景行抱着靠枕,笑得一抽一抽:“你喝水那杯是金百万的,它们不让别人碰。”
临近过年,禁毒支队新调来一个年轻的女法医。
秦晚有一次到解剖室跟她讨论死者死因时,无意间看到了她亮起来的手机屏保。
“食物一点儿都没消化,预计死亡时间在用餐后半小时之内……”
在女法医一板一眼的解说当中,秦晚觉着自己也有点不消化。
忙活完正事,俩人一起对着水龙头洗手时,刚巧有人传信息给她,她那手机又亮了。
秦晚不动声色地瞟她屏幕上的段景行,不动声色地搭话:“屏保挺好看。”
女法医一改扑克脸,春光满面地把手机屏幕往自己胸口一扣:“锁王,街舞圈大神,我老公!”
秦晚心情十分复杂,下班前故意晚走,让段景行上办公室来等他。
特意还带着他在走廊里溜了一圈。
功夫不负有心人,迎面碰上了新来的女法医。
秦晚笑容款款地把段景行介绍给她:“不好意思,这是我爱人。”
段景行有时候会突然做出给鸡撒米的手势,秦晚就知道他是在顺舞蹈动作。
他从来不离开水城,多大的腕儿请他编舞,都一律得飞水城来找他。因此还得罪了不少圈里人。
秦晚明白,段景行不过是想守着他。
至于段景行,他真没细想这么肉麻的程度,非得说的话,他只是对现在的日子再满足不过,像他自己说的,有工作,有猫,有够用的钱,还有爱人。
日子一天天翻篇,柴米油盐。
秦晚休假时,他们还一起去爬过云中村的天梯。
如常的一天,晚上八点,段景行从工作室到家,抬头看了看三楼的窗户,还黑着,知道秦晚也还没回,摸手机打电话给他:“下班了没?”
“我都到小区门口了。”秦晚说。
段景行一听,已经踩上单元楼前台阶的脚又落下来,转过身站着等秦晚。
“今天好累啊,”秦晚在电话里撒娇,“晚上能把尾巴拿出来玩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