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南川捧着手机,有些恍惚。
距离上次见到李寒一,已有半月余。他们的聊天记录也停留在半个月前的晚上,李寒一庆祝他得奖的信息。奚南川几次想联系李寒一,又被郝云之前的话吓得不敢去做。有时候他颓丧地想,这样也挺好的,省得他发去信息,再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奚南川进了新组,古装剧的男三号。导演是业界有名的大牛导演,奚南川的角色是年轻的胡人质子,取景地在西北的影视城。角色年龄只有十八岁,奚南川都进组三天了,每天苦大仇深得像八十岁。
郝云气得想上脚踹他。
“你想什么呢你?”郝云把剧本的复印件甩给奚南川。这祖宗,不知道每天做什么梦,还能把剧本弄丢了。“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珍惜!能和徐导合作一次,多少人求神拜佛都求不来!”
奚南川半天才捡起来剧本,哗哗一翻,又呆呆抬头:“哥,我荧光笔呢?”
郝云气绝。半天,才恨铁不成钢地从抽屉里找到笔,压在奚南川面前的化妆桌上。下午奚南川有场戏,过一会儿就有化妆师来,打理他那一头小辫子。奚南川面容上有淡淡的混血感,装扮上后,和这个角色无比契合。郝云有些心虚,这个角色也是李氏牵来的。
他想得投入,也因此错过了手机收到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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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南川下午是场骑马的戏。草原的少主去做质子前,也有过一段恣意昂扬的时光。徐导不喜欢替身,奚南川又再三保证自己小时候学过骑马,郝云才放他亲自去。
奚南川一身劲装,左肩披着一条灰黑色的毛皮,束进腰里。他贴的假发几缕编成小且细的麻花辫,束在脑后的高马尾里。奚南川跨上剧组准备的纯白色的骏马,真真是英姿勃发年轻狼王。
只是他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写什么。郝云见到他心不在焉,又有些担心。他拉了下奚南川的布靴:“不行还是换替身吧。”
奚南川摇摇头,低声道:“不用。”
剧组的马术老师是内蒙人。个子高且壮,小眼睛,高颧骨,头发留的半长,扎了根薄薄的小辫。他咬着手卷的土烟,单手牵着缰绳:“没事儿,查苏很温驯的。”
查苏是这匹白马的名字。
马术老师又嘱咐奚南川不要夹马肚子,记得放低重心。奚南川目不斜视地点点头,马术老师也把缰绳递给了他。
一打眼的功夫,奚南川已策马奔向取景的草原。郝云紧张得浑身冷汗,连有人走到他背后都没觉察出来。奚南川确实有骑马的底子,一条跑下来,毫不拖泥带水,动作也流畅好看。郝云一颗心刚放回肚子里,又被身后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怎么自己上了?”
那声音无比熟悉。
郝云僵着脖子转身,磕磕绊绊道:“李、李总。”
李寒一没理他,皱着眉头探头去看奚南川。奚南川顺了顺查苏纯白色的鬃毛,看到导演比了OK,才翻身下马。眼见着奚南川往回来,李寒一下意识地往郝云身后一躲:“你让他下了戏来见我。”又飞快地跑走了。
徒剩郝云一脸懵逼。
今天外景戏份不多,尽管如此,奚南川涂过防晒霜的脸还是被晒得微微泛红。化妆师说他角质层薄,奚南川听不懂,郝云就翻译成人话告给他:“说你脸皮薄。”
奚南川脱了戏服,露出被汗打湿的黑色短袖。郝云怕他着凉,连忙把羽绒服给他。边帮奚南川裹衣服,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李总来了。”
奚南川一个激灵站直:“谁来了?!”差点把给他卸假发的工作人员带个跟头。
“李总,”郝云压着他坐下,把卸妆巾贴到他脸上,“李寒一。”
奚南川撑起身体就要往出跑,郝云费劲地拉住他:“先把你自己收拾干净再过去,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奚南川脸上没卸干净的粉底有些斑驳,为了符合角色,他涂得更黑了些。现在脸上脏得像只花猫,头发也翘得凌乱。奚南川扫了眼镜子,发现自己现在的样子确实较难入眼,才不情不愿地又坐了回来。
他抓着卸妆巾,仔仔细细地擦了两遍,才露出本来的模样。郝云开车载他去酒店,奚南川就像第一次坐车出来玩,但有些晕车的狗狗一样,紧皱着眉头,死死盯着玻璃外面,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奚南川抓着手机,上面显示李寒一发来的新消息。只有寥寥四个数字,是房间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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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基地建在远离人烟的城郊,一是地价便宜,二是风景壮美。奚南川赶到李寒一入住的酒店时,天已擦黑。这周围没什么好酒店,李寒一刷房卡上电梯前,还惦念着李寒一能不能住习惯。
说出来有几分夸张,李寒一那身皮肉娇惯得吓人。有一次因为戴了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手表,手腕处的肌肤被磨得过敏,红了几天才下去。
奚南川站在门口,犹豫半晌,才刷卡推开门。
屋内很安静,窗帘拉得严实,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昏黄的一片暖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