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把他养得这么大,现下要狠心抛下他,还真舍不得,便说道:“山不就我我就山,咱们三人一起回天光寺罢!我逼着明王立刻取出青龙戟来,现炒现卖,火热新鲜。”
殷月城心中大喜,面上却假做震惊,喝道:“你疯了?你现在回天光寺,岂不是自投罗网?”
裴松声大笑三声,声势豪壮,说道:“那群脓包喇嘛武功低微,能奈我何?虽千万人吾往矣。”抓起殷月城,顺着原路飞速返回。
裴冷魄既不答应,也不反对,如行尸走肉般跟在后头。
三人疾往天光寺而去,远远只听得号角呜呜作响,天光寺大门齐开,群喇嘛分成数队,纵马奔向不同方向,口中乱哄哄喊道:“殷月城,快回来啊!”“你已经逃了一次,还要逃第二次吗?”“你这么狠心绝情,对得起明王厚爱吗?”
殷月城给裴松声拿住要穴,不敢作声回答,心里骂道:“果然是一群脓包!”
群喇嘛得了明王命令,务必快快捉回殷月城,因此急匆匆散向山下,天光寺中反而变得空空荡荡。
裴松声三人躲在岩石之后,眼看一小队喇嘛搜寻过来,裴松声跃出岩石,故技重施,扇袖打倒了众喇嘛,而后大摇大摆翻回了天光寺,长驱直入回到殷月城的窗户底下。
刚要翻入窗子,却听屋内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殷月城认出这是宫梵天的声音,裴松声则没料到屋里有人,侧耳分辨,屋中传来三个人的呼吸声,于是暂时按兵不动。殷月城和裴冷魄大眼瞪着小眼,窗下三人听着屋里三人的动静。
宫梵天叹了一口气,过了半响才接着说道:“嗯,他走了,又走了。”语声极为苦涩。
殷月城从没听过他这样的口气,心中一酸:“当年我走了以后,他也是这样坐在我屋里黯然神伤么?”
这时另一个人开口说话了,却是鄢雨空的声音,距离窗户很近,轻声细语说道:“明王大人,殷少侠与你情深爱笃,绝不舍得一走了之。你看这窗户烂成这样,地下又残留许多红汁,倒像是裴少君曾用过的蛇毒,十有八九是裴氏父子掳走了殷少侠。”
宫梵天听得懂汉语,用罗华语重复道:“呵呵,情深爱笃?”心里则酸涩地想着:“他总说他要离开我的,他这人向来说到做到。其实我何尝不知,我把他看得越紧,他越是想往外跑?可我……可我总是不能放手。情之一字,害人至此。”
安静了片刻,宫梵天忽道:“流星,你和你师哥向来交往密切,你猜他这回去哪里了?”
屋内第三个人原来是慕流星,支支吾吾说道:“明王大人,有一件事……弟子一直没来得及向你禀告,那采花白狐谢雯卿眼下就……就在罗华都城,师哥说不定找他去了。”
宫梵天半响不语,忽然之间,屋内爆出砰砰乓乓一阵巨响,震得窗下三人耳朵都欲炸裂!
慕流星急道:“明王大人息怒,弟子早该跟你老人家说的!”
原来宫梵天狂怒之下,双掌翻飞,奋力击碎了一溜儿桌椅箱笼。殷月城屋内陈设才换了一遍,短短一天又被砸得稀巴烂。
鄢雨空听不懂他二人说的罗华语,轻声劝道:“这些物事都不打紧,但仔细气坏了身子。”
宫梵天怒气冲天,喊道:“流星,我命你找到他,一见到他,立刻把他杀了,否则别回来见我。”
慕流星急得快要哭出来,央求道:“殷师哥纵有千般不对、万般不好,他总是我的师哥、你的伴侣。明王大人,你这都是气话,作不得数的。”
宫梵天说道:“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慕流星年纪比现在的宫梵天还大了两岁,但明王积威深重,慕流星不敢再多争辩,横下心来,大喊一声,闷头往旁边墙上撞去!
宫梵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慕流星的后颈,喝道:“你做什么?”
慕流星前冲的劲儿极大,突然顿住,便如千钧力道反击在自己身上,霎时间胸口壅塞,双眼发黑。
蓦地碧箫如龙,鄢雨空挥起青竹箫,顺着慕流星的脊背向下一荡,以一股绵软巧劲儿化去了巨大反劲儿。
慕流星这才缓过气儿来,重重咳嗽了几声。
宫梵天将他甩开,坐在榻边,胸口起伏不定,说道:“好,我不逼你戕害同门。只消你把他捉回来,本座亲手杀了他。”
慕流星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你才舍不得呢,师哥总有办法让人生气,又让人心软。”说道:“是!”
他正要告退,忽听外面传来几声粗粝狰狞的大笑,一个人提着另一个人从窗口跃入,说道:“不必找了,正主在这儿呢。”
屋内三人大吃一惊,待看清那是裴松声和殷月城,霎时间心思各异。
宫梵天又喜又怒,喜的是殷月城并不是逃走,而是给歹人掳走了;怒的是这歹人胆大包天,竟敢再回来,岂不是不把天光寺放在眼里?!
他方才五内如沸,言语都失了分寸,而现在看到殷月城,立刻冷静了下来,用汉语问裴松声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