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阳问道:“你叔公呢?”
梁靖阳定了定神,说道:“叔公不知去了哪儿,孩儿昨日还瞧见了他,今日却到处找寻不到,想来是……是叔公害怕太后责怪,趁夜逃出了王府。孩儿无能,没能留住叔公。”
皇太后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自从先帝去了,我们这些老人死的死,散的散,过去的旧相识幽冥相隔,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梁靖阳不敢接口,皇太后怔怔出了一会儿神,又问道:“那鄢家少爷呢?带他来见我。”
梁靖阳说道:“是。”转身出去传唤,片刻间回到大厅,身后已多了一人。
那人坐在轮椅中,身着淡色丝绸长衫,外面罩着一层碧绿纱衣,温润如玉,形貌俊秀,眼眸中烟雨朦胧,好似一阵风就能吹散了似的,正是江南鄢家家主鄢雨空。
鄢雨空向太后抱了抱拳,温言说道:“在下腿脚不便,不能向太后跪拜行礼了。”
皇太后轻轻“唔”了一声,说道:“江湖中传言道:‘烟雨蒙蒙中,书剑动江南。”鄢氏名家子弟,果然不同凡响。”
殷月城暗骂道:“他妈的老太太见人下菜碟,他江南鄢家是不同凡响,我天光寺就是欺世盗名了?”
鄢雨空微笑说道:“太后谬赞,晚生愧不敢当。”摇着轮椅来到殷月城座位边,笑道:“殷相公果然醒过来了,在下心中十分欣喜。”
殷月城闻到他纱衣上淡淡香气,心中一动,笑道:“你欢喜什么?我又没什么好处给你。”
鄢雨空说道:“在下看到殷相公精神焕发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快活。殷相公福星高照,逢凶化吉,在下只盼能沾染一些福气。”
殷月城明知他满肚子坏水,但他言语谦卑,毕竟颇为顺耳,说道:“听说你是应大小王爷之邀来到京城,怎么江南鄢家投靠朝廷啦?”
鄢雨空微笑说道:“承蒙两位王爷抬举,邀请在下来到京城共议大事。鄢家是江湖草莽,若说投靠朝廷,那可高攀不起了。先前殷相公始终昏迷不醒,这事儿总也商议不成。幸好殷相公安然醒来,大事总算能有个着落了。”
殷月城本来浑不在意皇太后口中的“大事”,但听了鄢雨空轻飘飘几句话,忽然心生忧虑,暗道:“大周皇族和江南鄢家勾搭在一起,到底要密谋什么大事?为什么非要我参与不可?难道他们要对天光寺不利?”
谢雯卿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腕,说道:“我陪着你。”
殷月城心道:“是了,狐狸精和此事无关,要是大家一言不合撕破了脸,他总归能带我离去。”心中稍安,想到明王为流弹所伤,又阴阳怪气道:“臭腌鱼,你布置的好计谋,大名鼎鼎的九龙明王都折在你手里啦!”
鄢雨空笑了笑,说道:“两位王爷率领奇兵击退了明王,在下残废之身,便是想要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见殷相公为明王折磨,心中焦急,便奔走前后,出出主意罢了,又有何功劳可言?”
殷月城一想,当初确实是自己求鄢雨空出手相救,于是脸色稍和,说道:“我只要你救我逃走,没要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啊,明王幸好是没死,否则……哼哼,你我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鄢雨空说道:“两军交战,与咱们武夫比武械斗大有不同。在下当日在旁观战,也是看得惊心动魄,荡气回肠。”于自己和谢雯卿双斗明王一节儿,却是只字不提了。
皇太后心道:“这残废小子几句话就轻轻巧巧把自己摘了出去,貌恭实倨,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鄢雨空说道:“请太后主持大局,晚生小子洗耳恭听。”
梁靖阳低声说道:“父皇和王兄还没到,咱们要议论大事,是不是——”
皇太后说道:“你父皇昨夜身子不适,仁景连夜进宫伺候,今日都不能来了。”
梁靖阳吃了一惊,说道:“父皇龙体欠安?这可真叫孩儿心急如焚。”
皇太后看了他一眼,面露慈爱之色,说道:“你哥哥在皇帝身边服侍,你在外面替皇帝奔波办事,都是一样的尽孝,没有什么分别。来,坐到我身边来。”
梁靖阳依言坐在太后下首,剑眉紧蹙,一脸心事重重。
皇太后摆了摆手,两名女官及王府仆人退出大厅,偌大的花厅中便只剩下太后祖孙、殷月城、谢雯卿和鄢雨空五个人。
皇太后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相邀诸位齐聚一堂,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黑木四兵器。我赵氏皇族历代珍藏的玄武剑遗失江湖,听说是拜殷少侠所赐?”
殷月城心道:“哼,老太婆来秋后算账了。”
谢雯卿歉然道:“此事说起来还是谢某的不是——”
殷月城摁住他的手,笑嘻嘻接口说道:“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就算你是皇太后,也不能不讲道理啊。有个叫裴冷魄的蒙面怪客诡计多端,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小王爷要挖坟取剑,便挑拨天光寺与大周皇族相争,又撺掇狐狸精偷走了玄武剑。这件事儿,想必你的乖乖好孙儿已经跟你说过了。”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