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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克阵闻到李代嘉身上的血腥味道,心里当真是说不出的滋味儿……神色阴鸷,纵马前行。
皇帝御马驮着空鞍奋力跟上。其余众人不敢不从,纷纷上马追随。
李代嘉坐在马上,身子不住颠簸。
风声呼啸,他额头发热,脑子晕晕沉沉,勉力睁开双眼,看见秦克阵冰冷的黄金面具,忽然心中一酸,抬起手无力地捶打秦克阵的胸口,哭叫道:“我就叫你带我一起走,你却将我一个人丢在那里,让我受到那般欺辱……”
秦克阵叹了一声,低声说道:“是我对不住你,以后再也不留你一个人了。”
李代嘉哭道:“你还说,你不许我跟着你,否则就要教训我!”
秦克阵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从今以后,你愿意跟着谁就跟着谁,我再也不阻拦你了。”
李代嘉委委屈屈嗯了一声,耳中嗡嗡乱响,神智渐渐昏迷,口中却在呢喃细语。
秦克阵侧耳倾听,只听李代嘉正一遍遍唤道:“妈妈,妈妈,我身上好痛……”口齿不清,显然是烧得糊涂了。
但“妈妈”这两个字,就好像一只小手,轻轻抓住了秦克阵的心。
秦克阵想到自己和阿晏都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只觉得心如刀绞,无限哀怨……
不过多时,一行人回到游猎营帐。
多数人还在林间游猎玩乐,只有年纪较小或体力不支者正在帐中歇息。
营帐之间人员稀少,格外安静。
皇帝营帐和主帅营帐并肩而立,秦克阵携着李代嘉来到自己的营帐门口。
他们的走动声响传到帐中,皇帝营帐中立即奔出两人,却是秦守晏和蒋仙亭。
蒋仙亭看见李代嘉打猎归来,心中大喜,叠声喊道:“嘉哥哥,嘉哥哥,你玩得开心么?”
秦守晏心里却略觉奇怪,小龙儿为何与大哥共乘一骑?将双手背在身后,朗声说道:“嘉儿,你未免太狠心啦,竟然把师哥扔到后面,自己一溜烟儿跑没影了。师哥没有办法,只好独守空帐。怎么样?你追到那雄鹿没有?”
李代嘉听到秦蒋二人熟悉又亲切的声音,胸中无限委屈化作泪水汹涌而出,泣不成声,说道:“师哥……小亭……”身子不断扭动,想要离开秦克阵跳下马去。
秦克阵不由气闷,一把摁住李代嘉的腰肢,对秦守晏说道:“那雄鹿追是追上了,可惜没能杀死。”
秦守晏笑道:“大哥居然都失了手,那鹿儿莫不是山神啊。你们回来得也刚好,大家伙儿正在帐里烤肉呢,嘉儿,快下来吃烤肉吧。”
蒋仙亭露出埋怨之色,说道:“那些肉都是我烤的,你只不过在旁边看着而已,现在又来借花献佛,真是讨厌!”
秦守晏装作没有听见,快步奔到马前,笑吟吟伸出手来,要把李代嘉抱下马。
李代嘉哭道:“师哥!”俯身扑入秦守晏的怀中,却不慎撞到肩上飞镖,疼得哼哼了两声,伤口又涌出一滩鲜血。
秦守晏将李代嘉抱入怀中,看见他衣衫褴褛,满身鲜血,登时大吃一惊,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给野猪顶伤了吗?”
李代嘉疼得半昏般醒,不能言语。
蒋仙亭快步跟上,亦是骇然失色,说道:“这哪里是野猪顶出来的伤?嘉哥哥脖子上的红痕那么深,分明是让人拿鞭子抽了!”
蒋仙亭的生母生前常被大娘殴辱,蒋仙亭看得多了,自然能够分辨。
秦守晏也是乱中出错,闻言定睛细瞧,果然看出李代嘉的伤痕乃是人祸,当下心里一沉,紧紧将他抱住。
正在此时,秦腾跃等人亦骑马赶到。
他们战战兢兢立在空地上,等候秦克阵发落。
秦克阵翻身下马,伸手捏住秦守晏的肩膀,低声说道:“先到我帐子里来吧。”
秦守晏点点头,于是众人一同入了主帅营帐。
主帅营帐甚为宽敞阔气,内里以帘布、屏风区隔出数间屋室。
四人入得寝室,秦守晏轻轻将李代嘉放在床榻上,撕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势。
细看之下,更觉得触目惊心,尤其李代嘉右肩上的虎爪飞镖,最是碍眼。
秦守晏伸手去拔,秦克阵立即按住他手,提醒道:“这飞镖上有机关,不可强取。”
秦守晏当即破口大骂,又俯身观察那飞镖形状,忽然说道:“有了!”捏住虎爪的背部,向左一推再朝里一摁,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虎爪的脚趾瞬间收回,飞镖自然脱落。
秦守晏拿到那飞镖,满面嫌恶,转身递给秦克阵。
秦克阵接过来皱鼻一闻,说道:“这飞镖上喂了蒙汗药,分量不轻。”
秦守晏更是愤怒,五脏六腑几欲炸裂,骂道:“究竟是哪个畜生,竟然对小龙儿下此毒手?”但想那飞镖做成虎爪形状,想来还是他秦家的畜生干下了这等好事。
蒙汗药散发之下,李代嘉只觉得身子有如千钧之重,口中哼哼唧唧不住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