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了一口气,倦倦地倚在软垫中。
为了参加典礼,李代嘉在天还不亮时就起床了。
他们兄弟六个一齐上朝,排成一排跪在龙椅之下。他们等了那么久那么久,最后只听到父皇一句轻飘飘的话,一切就草草结束了。
这都是为了什么?
都是为了让李代嘉亲耳听见,那个他早已心知肚明的答案么?
赵搏扬忽然动了动,轻轻拿起了李代嘉纤细白皙的右手。
哑侍用食指指尖在六皇子掌心写下一个“凤”字,然后抬起凤眼,定定看着神思倦怠的李代嘉。
李代嘉垂下眼眸。
他知道“凤”字是什么意思,赵搏扬在问他要不要去凤鸾殿见母后。
只要一想到母后会有多么失望,多么痛苦,多么发狂……李代嘉就浑身一抖,立即说道:“我不去。”
赵搏扬剑眉一皱,又想在李代嘉的掌心写什么字。
李代嘉一把拍开他的手,高声骂道:“你烦不烦啊?我说不去就不去!”
赵搏扬默默看着他。
李代嘉忽然觉得小马车里太挤了,太闷了,都怪这哑巴的块头太碍手碍脚了,而且他还这么盯着他,就好像他是一个胆小鬼……
李代嘉撇过头去,怒道:“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下去走路。”
赵搏扬点点头,探身而出,一翻身便下了马车。
他悄无声息地跟在马车旁边,小马车里一下子空了。
李代嘉呆呆地望着摇摇晃晃的紫色车帘。
从车帘的缝隙之中,他依稀看到赵搏扬沉默而英俊的侧颜。
赵搏扬双手分别摁着银鞘唐刀的刀柄,他是整个皇宫里唯一一个能双手使刀的侍卫,也是唯一一个哑巴侍卫。
这小子天生就是哑巴,八岁时就被送到宫里给李代嘉做贴身侍卫。他比李代嘉大四岁,他们一起长大,宛若亲生兄弟。
当李代嘉跟着夫子学习琴棋书画时,赵搏扬就跟着大内侍卫学习各种武功。
赵搏扬的武功很不错,而且还懂得保守沉默。所以,母后也很喜欢赵搏扬。
她甚至不允许李代嘉去亲近任何能开口说话的太监宫女,她无法信任任何人。
李代嘉孤独地长大,他的宫室实在是太闷了,他只好把大大小小一切鸡零狗碎,全都倾诉给赵搏扬听。
赵搏扬是李代嘉的侍卫,也是他的哥哥,更是他的……他的……
李代嘉坐在车里,呆呆看着赵搏扬的侧脸。
赵搏扬心有所感,回头看去,车帘却已经合上了,只能看到车帘上绣的那只色厉内荏的祥瑞神兽在微微飘动。
李代嘉的声音从车帘后传来,闷闷说道:“我们还是……还是去凤鸾殿吧。”
赵搏扬神色不变,轻轻敲了敲车轴,意思是他听见了。
六皇子的小马车慢吞吞来到了凤鸾殿。
宫殿外溪水淙淙,绿树依依,还飘来一种淡淡的檀香味。
就在这静美如画的雅致宫室之中,居住着令六宫中人心惊胆战的皇后朱氏。
李代嘉不情不愿地下了马车,赵搏扬紧紧跟随在后。
两人一路穿花拂柳,终于来到凤鸾正殿。
却见大门紧闭,门外立着一个三十来岁、身材高大的宫女,正是皇后的贴身侍女烟笼。
李代嘉立在阶下,仰首问道:“烟笼,我母后呢?”
烟笼摇了摇头,说道:“娘娘已经睡下了,不见任何人,殿下改天再来吧。”
李代嘉呆呆站在那里。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在一片万籁寂静之中,李代嘉垂下头,道:“我知道了。”
母后不愿意见他。
他是个失败的儿子,母后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他做太子,他却做不到……他给母后丢脸了……母后不愿意见他……
李代嘉闷闷不乐地回到云月居。
几个皇子的宫室都住在这一带,只有真尚哥哥不同。他如今是太子了,该搬去东宫了。
从凤鸾殿回来时,李代嘉已经看到不少真尚哥哥的宫人在搬运行李。
他们眉梢眼角的喜气洋洋,他们的笑容,他们说话的声音……一切都让李代嘉的胸口感到一阵阵刺痛。
好不容易回到云月居,李代嘉闷头扑到床榻上大哭一场,不许任何人进来。
伺候六皇子的宫人个个都愁云残月,只有赵搏扬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口,静静听着屋中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过了很久很久,哭声终于微弱下来。
赵搏扬打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进了内室。
床榻上乱成一团,李代嘉脱掉的冠冕和朝服被扔得到处都是。他自己则缩在床上,沉沉睡着。
赵搏扬走近一看,李代嘉那头长长乌发如水般铺散开来,柔顺的发尾几乎要垂到地面。
凌乱的前发,稍稍挡住了那张漂亮到极点的白皙小脸。
在秀美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