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sp;善让回过身眨了眨眼:“至少你认真考虑过和我一起生活的可能性了,对吗?那么,顾北武同学,我想知道现在的对我有没有一点好感?”
&esp;&esp;顾北武沉吟了片刻:“当然很有好感,我并不是个高尚的人,但也不至于卑鄙。也许我的喜欢和你的喜欢存在着质的区别——”
&esp;&esp;善让打断了他:“那就行。我会等,等到你靠自己创造出你想要的未来的那天,如果你仍然觉得我和你之间是有阶级差异的,我会忘记你,离开你,因为你配不上我的喜欢。”她笑着说:“最后,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顾北武。”
&esp;&esp;善让快步向前行,嘴角不自觉地噙着笑,是的,过去的大半年是她二十六年来最快乐的时期,而今晚,无疑是这大半年来最快乐的时刻。她念念不忘的那个人,终于给了她回响。
&esp;&esp;——
&esp;&esp;“睡觉啦,不要再说话啦。”顾阿婆半梦半醒地抬起手挥了两下扇子,身边的两个小人儿和脚踏下的三个表哥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聒噪着。
&esp;&esp;外头客堂间隐约传来顾西美和陈东来的说话声。顾阿婆打了个哈欠高声问:“西美呀,老四回来了没?”
&esp;&esp;话音刚落,门响了。
&esp;&esp;“舅舅!舅舅!舅舅回来了。”斯南和斯江掀开蚊帐呲溜下了地就往外跑,赵阿大惨叫起来:“谁踩我了!”阿二和阿三不遑多让:“我的手!”“我的肚子!陈斯南肯定是你踩了我!”
&esp;&esp;顾阿婆赶紧探身去拉电灯绳,啪塔,灯亮了,三个外孙跟三条大蚯蚓似的在地上扭着,嗷嗷直叫。
&esp;&esp;顾北武洗了脸,抱过斯江和斯南,见桌上碗罩下还有一碗鱼汤,一缸子葱油没鲫鱼,便拿了出来。斯江踮脚从五斗橱第一个抽屉里取出钥匙:“阿舅,灶披间里还有一镬子饭,吾去盛一碗。”斯南打了个哈欠爬上椅子,往桌上一趴:“阿舅,小舅妈回去了伐?”
&esp;&esp;顾北武差点被鱼汤噎住,咳了好几声才笑着用筷子头戳了斯南一下:“噶皮(这么皮)。”
&esp;&esp;西美一巴掌拍向斯南后脑勺,落到她头上突然轻了许多变成随意撸了一把:“啥小舅妈!周阿姨,是周阿姨晓得伐?小鬼头瞎三话四,困高(睡觉)去!十一点钟三更半夜还勿困,侬皮痒了是伐?”
&esp;&esp;斯南乱摇头:“阿舅,姆妈听到吾港(说)周阿姨就光火,所以吾就喊小舅妈了。”她蹲在椅子上凑近了顾北武的脸,认真地看了看,又问:“阿舅侬香伊面孔了伐?”
&esp;&esp;这下她屁股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esp;&esp;“啥地方学得来格?”顾西美七窍冒烟厉声追问。
&esp;&esp;陈斯南捂着屁股朝后喊:“阿姐教吾格!”
&esp;&esp;斯江端着碗一进门就觉得好像发生了奇怪的事。三个表哥的三只大头一个叠着一个,排在大衣柜边上正朝她做着鬼脸。
&esp;&esp;第44章
&esp;&esp;顾景生躺在阁楼唯一的床上,悄声无息地翻了个身。楼下传来一阵阵笑和闹,他伸手掀开帐子,老虎窗外的几盆绿油油的植物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油光,好几次他醒来的时候以为还在景洪。
&esp;&esp;这时候的景洪还在雨季,下过雨的红泥里爬出各种昆虫,空气里弥漫着植物的清香,雨林里随处可见盘根错节的绞杀榕,望天树高矗入云,聚果榕上会有成群的小蜂飞舞,叉叶木斑驳的老树干上开出深紫色的花,顾东文说那花像落苏也就是茄子。勐养的三岔河里每天都有成群的野象洗澡,绿孔雀喜欢在勐腊和景洪附近的林子里出没,懒猴缩成一个绒球躺在树上,他爬上去,它吓傻了,瞪着圆眼睛发抖也不知道逃,就算逃也比乌龟还慢,只能被他摸几下肚皮。
&esp;&esp;顾东文喜欢带着他沿着澜沧江从景洪走到橄榄坝,不能再往下走了,容易遇到缅共的人。自从主席去世后,淌过孟古河去支援缅共的知青们没有了国籍,又不肯向缅甸政府投降,很多人逃回原籍做黑户或去了越南柬埔寨。顾东文说缅共没剩下几光人,已经堕落到了以毒养兵,万一不小心被缅共抓去孟古河,管你几岁,都要端上21半自动步枪看罂粟田。
&esp;&esp;他和顾东文曾疑心他姆妈被缅共的人抓走了,就偷偷去孟古河打探。成片成片的罂粟田,好多竹制的塔楼,上面架着高射机枪,夜里有探照灯四处晃,根本没法出林子。他们在林子里躲了三天,没看见他姆妈,饿得半死,只能回景洪。
&esp;&esp;顾东文不喜欢缅甸人,信仰共产主义的缅甸人也不行,他也不喜欢越南人,信仰共产主义的越南人也不行,连带着金三角征兵站的干部们也被他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