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的河道如蛛网般错综复杂,一幢幢黑瓦白墙的旧屋点缀其中。天气冷清,一缕一缕水雾从河面上漂浮起来,淡淡笼罩在屋檐下、桂树上。
在古代,这座小镇的居民都是靠乌篷船出门的,如今游船成为了古镇里的游艺项目。
今天因为剧组要拍外景戏,景区特意开出十几条乌篷船充当背景,船夫都是真正的本地船老大,只是换了民国时代的服装。
顾庭静等人沿着青石板路走到取景地,只见两岸旧屋林立,一条小河潺潺向东流去,一座石桥弯弯地拱在河面上。
水上泊着乌篷船,饰演船家女的女演员立在船头,对面街上的群众演员也已经各就各位,所有机器和灯光都已经布置完毕。
顾庭静微笑问道:“小少爷呢?”
负责这场戏的副导演答道:“小少爷在对面等着开拍。”
顾庭静说道:“那就开始吧。”
副导演连忙归位指挥。啪的一声,场记板打响了,整个场景登时活了过来。
满载货物的乌篷船你来我往、东划西划,对街的群众演员开始行走闲逛,小摊贩们不停吆喝,一副繁华人间气象。
顾庭静站在这边岸上,斜斜仰望着那边的桥。
长袍马褂的路人三三两两,在桥上来回走动。慢慢的,一个年轻人从中间踱步上来。
他穿着白色衬衫和米黄色格纹西装背心,底下是米色长裤,西式学生打扮和小镇上的人格格不入。
他的表情很烦恼,走得漫不经心,两只手插在兜里,怀表金链荡悠悠垂在胸口。
来到桥的最高点,他转身走到石栏杆前,双臂交叠着搭在栏杆上,抬起一脚,随意地踩着栏杆下方的空隙处。
他上身前倾,面孔稍稍探出桥外,于是大家都看见了他的模样:一张清冷纯净的脸,长眉紧缩,思虑重重。
雾气从他白到透明的脸上淡淡掠过,使他的身影朦朦胧胧、忽实忽虚,好像不属于这凡间。
这时一艘乌篷船从桥洞里钻出来,船家女一手扶桨,一手扶起竹笠,抬头一看,爽朗地笑道:“朱家少爷,你在这儿扮桥上的石狮子么?”
江霖伸手撑着下巴,懒懒说道:“我有烦心事,没空跟你闹。”
船家女冲桥上喊道:“哎呦,谁有空跟你闹?难道就你一个儿有烦心事儿,别人都是没心没肺的?”
江霖说道:“你能有什么烦心事?你娘上回到我家送荷叶莲蓬,说你已经找到婆家——”
船家女双颊飞红,忙道:“我的小爷,你再说这种浑话,我再也不理你了。”
江霖说道:“那你上桥来,我跟你道歉。”
船家女说道:“偏不上。”
江霖忽然双足都踩住栏杆下面,弯腰说道:“我跳下来了!”
船家女忙道:“罢罢罢,我服了你了!”连忙把船泊到岸边。
对岸工作人员帮着拉绳停船,船家女顺顺利利上了岸,顺着台阶跑到街上,又奔上那座桥。
江霖转身看着她,两只胳膊肘都搭在栏杆上。
收音话筒吊在两人上方,两人面对面站着就不必高声对喊,改为喁喁细语,互诉衷肠。
顾庭静等人站得远了,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有副导演的耳机里才听得清楚。
闻老先生说道:“他们俩的形象都蛮符合要求的。”
顾庭静“唔”了一声,专注地看着桥上的江霖。
江霖起初还勉强打起精神,跟那船家女和颜悦色地交谈,但越说越失落,渐渐不说话了,回身低头看着桥下河水。
那船家女站在他的背后,怔怔看着他,忽然之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扯得回过身。
江霖神色错愕,船家女一鼓作气踮起脚尖,仰面吻住了他的嘴唇!
江霖一怔,那船家女也是一呆——原来这女演员今天太过紧张,居然忘记这段吻戏被删了,仍然按照原版剧本演了出来!
这一来,在场所有人都吓住了,好些人下意识看向顾庭静,但顾庭静神色如常,一边看戏,一边跟闻老先生说说笑笑,似乎并不以为有什么不妥。
那一边,江霖迅速反应过来,心想:“今天顾先生在这里看着,要是不能一条过,剧组上下的面子都过不去。”索性将错就错,双手捧住那女演员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水雾朦胧的石桥上,一个大家少爷和一个船户贫女相拥而吻,那么相配,又是那么不相配。
风吹得两人的头发簌簌晃动,周围的路人都惊愕地驻足观看,这幅画面中流淌着一种凄清的美感,似乎注定故事将走向悲凉的结局。
那女演员脑中一阵混乱,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江霖,捂着脸飞也似地跑走了。
江霖往后退了一步,面色通红地靠在石桥上,胸口剧烈起伏,直直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原本灰暗的眼神现在仿佛燃烧着火焰……
从表面上看,这一场误打误撞的戏居然异常完美,船家女冲动强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