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想的事情太多,干脆就不要想,眼下只有一件要紧事,除了断石崖,什么都别放心上。
如此理顺,仇红静下来。
她比约定时间来得还早,既然已经出城,那便干脆与烈风再悠悠地跑上几圈,累了便在树上歇息,城外寂静,歇足了,月色晒到眼帘才慢吞吞醒神。
眼缝未开,只听得耳侧马蹄哗然,火光渐近,林中有箭簇破空之声。
咻
竟是起了乱子?
仇红登时回神,跳树上马,牵着烈风便躲入暗处。她潜藏身形,手中缰绳拉紧,从怀中摸出几片单薄铁刃,闭气凝神,悄无声息地探察前方景象。
箭簇声还在响烈,甚至在朝她藏身之处靠近,仇红并不妄动,脑中却活泛,断石崖今晚到底会出什么事?傅晚晴是不是在诓骗她?!
风声鹤唳,仇红绷紧神经,一个赤足散发的少年忽地撞进她的视线,随之而来的是紧跟不舍的一队人马。
仇红定睛一看,那十余人一缕着黑衣,披斗篷,戴纱帽头笠,满身肃杀之气,弯弓搭箭,已将那手无寸铁的少年团团围住。
仇红能听见那少年喘乱的吐息,他步伐已近跌撞,形似鬼魅,本还在奋力逃跑,脚下却一滑,骨头全碎了似的,轻飘飘扑在草间,登时膝处血流如注。
那少年衣物零碎,可以瞥见满身触目惊心伤痕。
仇红微蹙眉心,那队人马已经将少年所在围得水泄不通,其中领头人物居高临下,接过身边人递来的弓弩,调整准心,直直地指向少年咽喉。
这一箭,是直冲着他咽喉命脉而去的。
仇红下意识想到诚意二字,来不及反应,本能快过理智,两指一迸,铁刃登时出手破箭,将那催人性命的箭身折在半空。
谁?
众人齐齐看向仇红藏身之地,皆是亮刀搭箭,向她逼近。
仇红隐在树后,听见脚步声迫近,也不急,只是看清了这些人的阵仗,兀自想着,或许本没有什么诚意,傅晚晴只是想要她的命。
可她的性命要是真那么好取,某些人何必对她如此提防呢?
仇红躲也不躲,替自己蒙面,自阴影中现出身形,眯了眯眼,数清面前人数。
区区十三个人头而已。
领头的人见仇红步出,虽着简装,但分明是个女子模样,笑有轻狂,毫无波澜地发话:一并除之。
话毕,众人围上前来,毫无犹豫,连放两箭,只听嗖嗖两声,却没有穿破肉体之响。
仇红毫发无损,不知何时已经攀上了树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仇红根本没想过今日要动武,身上除了几片铁刃防身外再无其他,保她全身而退定然毫无问题,只是......
来不及思考,又是一阵剑雨袭来,仇红几个腾身躲过,寻了空隙掷出铁刃反攻,几个人影应声倒下,仇红曲指吹哨,在场的马匹皆是忽然受惊,扬蹄乱拱。
场面混乱,有些来不及控马的人直接被甩下马身,腰背弯折。仇红从容地跳下树来,正打算速战速决,脚边却突然一响。
是一把弓箭,那奄奄一息的少年不知何时喘过了气,费尽气力才扔给她。仇红接过,背后突然一凉,那为首之人不知何时已绕到身后,一剑擦过她手臂,霎时见血。
仇红见血,瞬间燃起杀意,弯弓射箭,箭箭穿颅。剩下的几人身形陡然一滞,几近仓皇地想逃。
仇红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她杀人喜静,长剑穿胸,于己于彼都是解脱。
一切重归寂静,远处响起悠然的马蹄,是烈风回来寻她。方才仇红救人之前,就先松了它的缰绳,叫它先行离开,待她解决好,烈风便自会赶回。
仇红并不着急,走到那少年身旁,查看他的伤势。
他的确遭过非人的凌虐,肤色青白,四肢布满血痕。仇红撩开他颊边乱发,只见那少年以面纱遮脸,仇红指节微颤,下意识地去揭。
一张她铭心刻骨的熟悉面孔,暴露在月色之下。
仇红五雷轰顶。
她一定是在做梦。
不可能。
仇红一生只去过两次恒昌馆。
两次都是为了已逝之人。
一次是为了裴映山。
一次,是为了宋池砚。